第60章 萬重山，九州烽火被崗巒[第1頁/共4頁]

沉默了半柱香的工夫，辜卓子一改之前置身事外的渙散態度，幽幽開口小聲歎道：“多謝公子行此舉了，辜某雖牽掛故交，然身受王爺大恩，又怎可有負所托？現在公子也算是成全鄙人了……”

沈思正自心急如焚著，恨不能立時生出翅膀飛去同州，見此景象馬上帶了辜卓子並兩名侍衛下車幫手。四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牛車抬出了泥潭，老佳耦為表謝意，忙不迭跑到溪邊擰了潔淨帕子遞給世人擦手擦臉。

辜卓子馬上看破了沈思的心機，倉猝伸出葵扇一擋，作勢將他攔了返來：“看這荒郊野埠，想也找不出旁的馬匹了，再者公子體內藥性未散手腳麻痹，方纔又急火攻心內息混亂，實在不宜騎馬。”

黑暗中，他彷彿聽到了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和喊殺聲，彷彿看到無數旗號刀劍在同州城中湧動，彷彿聞到了參雜著腥膻與惡臭的滅亡的氣味。他想立即飛奔到晉王跟前狠狠揍對方幾拳，想大聲詰責對方何故輕看他至此，可更多的，是模糊透著絕望的擔憂。

“心繫同州者，又何止公子一人？可知鄙人……算了……”辜卓子被逼無法，叮嚀兩名侍衛調轉馬頭，重又向同州方向駛去。

車廂裡光芒有些暗淡，靠門處坐著個農夫打扮的男人，身上罩著半舊褂子，頭上戴著大大的鬥笠，暮秋時節，手裡還抓著把破扇子有一搭冇一搭地扇著。聞聲動靜，那執扇人轉頭望向沈思：“公子醒了？一起睡得可好？”

那日十蒲月圓，同州城破了，在他墮入昏睡之時，城內苦戰正酣。現在一天兩夜疇昔了，想來統統都已灰塵落定了吧……是啊，晉王那樣的心機周到，對迷藥的分量必然也曾考慮再三，又豈會再給本身機遇返歸去白白送命呢？

辜卓子被逼得向後略退兩步，抬頭儘量躲開匕首鋒芒，又抬起扇子悄悄搪開了沈思的手腕：“莫急，莫急，鄙人深知公子並非濫殺無辜之人，還請公子稍安勿躁。”

一天兩夜……沈思眯起眼睛細細回想著，那晚晉王為他斟酒，兩人互訴衷腸，他僅僅喝了一杯罷了，竟至醉態百出腳步踉蹌了，當時還道是酒性太烈加上多日馳驅少眠的乾係纔會格外易醉，可現在想來，那清楚是晉王提早在酒裡做了手腳！看來晉王是策劃好的，要趁最後一次突圍的混亂時候送他出城。

又行了半日，來在一處穀地，前頭有輛牛車陷在淤泥裡冇法轉動，擋住了沈思等人的來路。一對鬢髮班白的老佳耦領著兩名剛及總角之齡的小娃娃正一邊揮動鞭子抽打著牛背，一邊死命往前推著車身，那牛累得“哞哞”叫，四蹄刨得泥漿飛濺，可車輪始終紋絲不動。

聲音非常熟諳，沈思定睛細看，原是辜卓子，心下稍稍鬆了口氣：“產生了甚麼事？這是要趕往何地？衛守之呢？”

沈思本已籌算告彆分開了，可聞聲“同州”二字，他的心絃當即被緊緊牽動了起來，轉轉頭去脫口而出：“敢問老丈同州城內是何景象？”

衛守之啊衛守之，為何連你也要算計我！雖則你此舉是為了保全我性命，是想用背水一戰來換我苟活於世，可你應知我並不想要舍你獨活！說甚麼榮辱不悔，說甚麼死生無憾，你竟然……

沈思咬著牙靜待無果，“唰”地抽出腰間匕首，行動利落地抵在了辜卓子頸間：“我說調頭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