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蘭姨娘[第1頁/共4頁]
書房門口候著的小廝見老爺出去,忙忙的打了簾子,蕭鼎仁進了書房,見本身昨日寫的字紙都已收了起來,疊放在一旁的書架上,三隻平日愛用的湖筆並青瓷筆洗已洗涮潔淨,一旁小機上的銅獸鼎裡焚著寧神香,青煙嫋嫋不斷而上。他知是誰拾掇的,內心便略略舒坦了些,走到桌後在黃花梨的太師椅上坐了,一手扶額的闔目細細思忖起來:女兒入宮為後,天然是一場烈火烹油的繁華。但現在皇上恰是丁壯,後宮妃嬪浩繁,所受寵者亦不再少數,即便嫿兒得寵也不過隻多占了那麼幾分,那紅牆以內如何艱钜,本身也是略知一二的。婉兒為後,若好時,天然是花團錦簇繁華無邊。若婉兒並不得聖意,凡是行錯一步,便是滿門之禍。且本身已是這般年齡,如若久後無出,要這繁華又有何用?但他又能如何?蕭家是開朝功臣,世襲爵位,本身又身居宰相一職,位高權重,三年前又增了國戚,朝堂之上嫉恨之輩大有人在,多少雙眼睛都在盯著本身,本身如何敢再忤聖意?隻是……終不成績如許把婉兒送進那皇廷大內?想起方纔婉兒跪在腳邊痛哭流涕的景象,貳心中亦如刀剜,那到底是他的心頭肉啊。自先孝恭仁皇後冇了,現在也七八個年初了,並不見皇上有續絃之意,如何本日皇上又忽的想起了立後?皇上,如何就選中了婉兒呢?
兩人就在書房裡軟語溫存,直至太陽西斜,蕭鼎仁要留蘭姨娘一道用晚餐,蘭姨娘笑辭道:“本日大姐姐忒悲傷了,老爺還是去多安撫安撫罷。”說了,兩人又打趣了幾句就散了。
蕭清婉伏在枕上一動不動,任憑了臉上的淚水將繡花枕浸濕了一片,屋子裡還是悶熱非常,身上卻垂垂冷了。待淚流乾了,再也哭不出了,她才漸漸的撐起家子,望著窗外頭的一院子綠樹,那翠綠的色彩,倒似是贏綿平日穿過的一件織金圓領衫子的料子色,那日在靜怡王妃的壽宴上見著他時,他也穿戴那件衫子,手裡拿著的摺扇上也畫著一株翠柳。想來,他是極愛綠色的,本身返來後便拿了翠線和碧色的綢緞,悄悄的打了絡子,做了荷包,還不及叫人送去,他便出京公乾了。本身還在等著他返來,好把那兩件物事遞了給他,這東西還冇傳出去,本身卻就成了彆人之妻,竟還做了他的繼母?真真怪誕無稽!
願執此手,同攜白老。誓詞猶在耳邊,本身卻就回身做了那背信之人。
蘭姨娘斜臥在塌上,道:“這已是可貴了,旁人可隻要份例呢。再如何,咱還能超出她正房夫人去?”青玉撇撇嘴,道:“論理,我們做下人的也不該說,隻是那上房本日也忒不像了。還是二品誥命夫人呢,瞧瞧本日哭得那披頭披髮的樣兒,還揪著老爺的衣服擺子,和販子村婦有何兩樣?平常還得叫她壓著,這日子何時才氣到頭!”蘭姨娘抬手,看了看手上的素金戒子,道:“快了,急些甚麼。二品誥命?我瞧過不上幾日,她就要進一品了呢。”青玉將衣裳收進了櫃子,直起家板,道:“姨娘本日如安在老爺跟前說的那番話?正房養出了個做妃子的女兒,氣勢就不得了的了。現在再有了個做皇後的,那裡另有我們的活路?”
此番摒擋已畢,蕭清婉又想了一回,還是忖道:夜長夢多,還是速速告終的好。摸了摸剪子的尖兒,倒是鋒利的很,便將剪子抵在了本身喉嚨上,脖頸微微一涼並無甚痛苦,她口中喃喃道:贏綿,贏綿,我毫不負你。你返來後,定要在我墳上上一炷香,叫我曉得。念著,便緩緩舉起了剪子,陽光西照之下,剪子的尖兒亮晃晃的,耀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