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仇恨[第2頁/共3頁]

叔父王淚閃閃地說著，便伸手扶了我起來，又接著道：“至於你叔母後究竟緣何薨逝，也恰是為著此事。她苦苦要求我不要奉告你這些，就是怕你決意去複仇，她說要你一世安然。婦人之心，即使能夠瞭解。可現在亂世之下，西虯如此空乏，若不除幽王，哪有一世安然可求？你父王與我乃一母所出，亦是我獨一的長兄，這仇恨在我心中已藏多年，恰逢機會，教我如何能忍住不報？你叔母後見我不該，竟以死相挾，本覺得她不過是鬨鬨情感罷了，未曾想她倒生生服毒他殺了。寡人之以是宣稱她突發惡疾，不治而薨，乃是為了保全她的名節啊！”

聞見他聲聲如泣，我亦心如刀割。

隻要一想到父王為他親手殛斃慘死，母後又是以哀思欲絕地離世，我的心底就頓如有千萬棵小火苗熊熊燃燒，恨不能馬上將此人碎屍萬段，剁成肉醬，拋至荒漠喂狼群。

“我隻是想曉得為甚麼要我嫁給幽王？”我目光寒冽，口氣非常沉著。

我嘲笑道：“莫非叔父王是要我效仿褒姒、息媯之道嗎？”

我怔怔地看著他，惶然不知他何出此言，即使有不凡之處，也不過是這亂世中一個弱女子罷了。天下梟雄諸多，我一介女流如何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何況是阿誰令六國皆束手無策的幽國，這是我想也未曾想過的事情。

“好！不愧是我西虯的長公主，寡人的好女兒！此番前去，雖是去報仇，但千萬不成魯莽，不管碰到甚麼費事，你起首要保全本身的性命，你要想方設法抓住幽王的心。幽國有我西虯內應，此人會暗中與你策應並庇護你，寡人也會定時派人給你音信。統統要靜待機會，服從安排。”

我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朝著那西南邊向規端方矩地叩首三下，叔母後，狐璽不能親身送您，隻要在這裡向您跪彆。

“起來吧。”他聲音變得嘶啞而略顯怠倦，隻抬眼瞥了我一眼，便又持續翻卷。

叔父王神采略有變，冷凝了麵孔諦視著我，嘴角有非常生硬的弧度，半晌，才緩緩說道：“璽兒，你如果恨叔父王，你便大聲地說出來。”

“父王……”我失神喃喃道。

可此番血海深仇叫我如何能不報而安？好一個背信棄義奸滑殘暴的牲口，東方甫尹，這個名字隻怕我此生都揮之不去。

如驚雷貫耳，頃刻間，心底藏匿了多年的傷痛絲絲縷縷如繭自縛，幾欲堵塞。

我慘笑：“恨？有效嗎？您會因為我的恨而捨棄我這顆棋子嗎？您捨得嗎？您苦心孤詣這麼些年，在我身上傾瀉了那麼多心血，為的不就是明天這一步嗎？”

我撲通一聲膜拜在地，淚濛濛地說：“都是狐璽錯怪了叔父王，對叔父王多有不敬之處，還請叔父王懲罰。”

“諾。”我謹慎翼翼地起家，靜肅立在一旁，餘光裡瞥見他鬢上新添了幾絲華髮，心略略一沉。

我微微點頭，朝著偏殿走去，門緩緩翻開的那一頃刻，我心上似結了一層霜，叔父王正素服威坐在那一方廣大的赤金飛龍禦案前，專注地翻看動手中書卷。

“倘若你父王還在，他或許也不得不如此。”叔父王彷彿看破了我的心機，一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