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員大罷工[第1頁/共3頁]

龔鏡清豪放細緻，一貫對時勢情勢懵懂，心中讚歎本來先生駒如此洞明燭照，不由得欽慕道：“駒叔的大本領才叫深藏不露。全叔比你就差遠了。”

先生駒笑道：“若其昌能有這等本領，又怎會當年在東較場為白紋虎暗害所傷，叛逃去南洋馬拉？他這凡人軀殼就算能召禦神靈著體，也不能耐久行法。所謂神威如嶽，他每次召神禦靈後元神衰耗狠惡，稍有差池就會性命堪虞，年代久了不免油儘燈枯，垂垂不能支撐，對白應星而言也是一樣。他二人這麼多年來苦苦想尋得擺脫之道，都堅信那擺脫之道就在‘符咒總籙’之上。”

先生駒苦笑道：“我不過係一個靠打醮、做法為生的敗落道人，亂世中但求委頓與省會求一溫飽，能有甚麼本領？反倒是永全兄雖叫‘縮骨全’，但他識見卓絕，是有大風骨之人。他年青時本是青幫門檻，水路船埠的一方豪傑，在上海灘都是見過大世麵之人，你要向他多多就教，斷不成生驕易之心。”

龔鏡清這還是第一次聽先生駒談及縮骨全的來源，也想不到縮骨全竟然年青時在那十裡洋場大上海“撈過天下”，正欲詰問下去，但先生駒卻不再想多講一句，龔鏡清不敢無禮，趕緊就告彆而去。

龔鏡清聽到這個大奧妙，早已經震驚得張大了口健忘了閉起來，他這才曉得本來細眼天子“召神令”的真正含義竟是如此。他還是不敢信賴道：“駒叔你話細眼天子實在就是我那早晨在泮塘荔灣口見到的那條巨龍舟神？那他豈不是能夠通天徹地、無所不能為？”

自從鬼仔譚在劈麵沙麵怡和洋行做過後，他二人就甚少見麵。龔鏡清見老友到訪，非常歡暢，趕緊將他請入屋內。二人談了些近況，鬼仔譚就道：“我先前幾日乞假落香港看望我父親，獲得些環境，已經向其昌先生稟告了。”龔鏡清奇特道：“有甚麼緊急事情，你要向其昌先生稟告呢？”

先生駒麵色嚴厲道：“千擔仔，我與其昌兄之間的事你不要多理睬，本日我是有些不太慎言了，你毫不成於彆人泄漏半句！”龔鏡清趕緊躬身承諾，先生駒又感喟道：“我固然不睬世俗之事，但於時勢還是有所洞察。今省會以內，孫大總統堅誠北伐，其誌如鐵，不成擺盪；但粵軍中陳競存東江派主張的是先圖粵東一省憲政自治，兩方之間亦成水火不容，必釀爭鬥。其昌兄創辦‘聯順公會’與中間，樹大招風，我恐怕爾等都會牽涉入此大爭端中，亂世時勢你可要好自為之。有甚麼事多向永全兄就教，他為人智珠深藏，我甚為佩服。”

龔鏡清道：“自從那天在維多利旅店以後，我老是感覺那馬文仙是個傍門正道的番鬼佬，不太仇家。”

龔鏡清這纔開端明白為何先生駒如此清脫世俗，好話利祿不縈於心之人，卻一向大隱於恩寧街，莫非他一向就對細眼天子有防備之心？但是他對細眼天子敬若神明，實在難以信賴他會用召神借法做出些甚麼險惡之事。

先生駒歎了口氣，道：“其昌兄向來熱中塵俗，老是想借神能成績一番大奇蹟，偶然未免過於失措。當年他竟然想用召神法於東較場來做行刺將軍一舉，實在是異想天開，成果反傷其身。‘烏龍太歲’本是天生天然的神物，超脫物外，我等凡俗狼籍之事在其眼中不過是微塵沙末，不敷以道，但其昌先生卻恰好想借其神道而成凡俗之事，豈不是荒之大謬？以是我總擔憂有朝一日他會走火入魔，誤入外道邪途。他若以召神借法來行正道，我雖與他多大哥友厚交，但自會脫手辟神驅邪，不墮我大戲請神弟子的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