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夜宴[第1頁/共6頁]

正在此時，聞人戰麵對滿桌珍羞，腦內似是有百八十個小人兒正自高興抃舞，無可自禁。那兩顆黑葡萄普通的目珠轉個不斷，滴溜溜細將身前肴饌食器瞧個不住；少見的是：金甌玉碗，珀盞象箸；燕窩黃翅，龍肝鳳腑；青鬲瓷托，銀碟豆盤；鯉唇熊掌，駝峰整豬。平常的是：花釀大蝦，山藥蒸鴨；蔥椒青蛙，帶魚乾炸；酸筍蛤蜊，蹄筋腰花；杏仁豆腐，潑鹵甜茶。

容歡見狀，已然奇駭，安身不定，透氣不得，目睹著是上無氣、下無屁，幾要活生生嚇死當場。恰於此時，其身子猛不丁一個激靈，兩掌狠力往麵上搓個不斷。

秦櫻巧笑，身子坐正，抬眉細瞧鏡中形貌，後則抬掌一撫雲鬢，軟聲輕道：“起碼，我能守住歡兒名聲，亦能保住宋樓名聲……”

胥留留聞言，心下一動，悄無聲氣輕撤了掌上之力，任由秦櫻將本技藝心壓在容歡掌背之上。

此話一出，況行恭麵色稍稍都雅了些，正待啟唇，卻聽得秦櫻自顧自緩聲接道：“如有一日，我逢不測……”

況行恭身子一顫，立將雙掌齊齊扣在秦櫻肩上，稍一使力，冷聲駁道：“豈有那日？莫要妄言！”

秦櫻聞聽，也不諱飾，兩目一闔，掩口吃吃笑出聲來。隔了半刻，其方纔開目，環顧四下，將席上諸人一一掃個一遍，“瞧這女娃，說出的話比那酥蜜還甜。”稍頓，秦櫻凝眉，直衝容歡令道：“你這孩子，也多學些個討人歡樂的體例，好令留留暢懷。”

這一時，容歡麵如藍靛，十指微蜷，目華一黯，麵前所現，倒是個心血淋漓氣象：一男人身著白衫，負手在後，修眉長目，鼻正口方，不動不言，就這麼冷僻清立於身邊。迅指之間，其卻如病狂易，眨眉變了個修羅模樣；雙手執刀，一招便將個華衣女子砍在地上，輕巧將其半個天靈劈落一旁。

萬種眉間事，儘在酒中休。

“記…記不得……全然冇有半點憶象。唯知其駕鶴多載，音容迷茫。”

聽得此處，房內諸人反見怡然，掩口低聲，吃吃輕笑不迭。

“說甚的行動端莊？言何的持身謹慎？”一語方落，殺人者已是跪立容歡身前，兩掌帶血，輕往容歡麵上摩挲數下，後則將那白刃就唇，探舌將血珠舔了又舔，正對容歡，且笑且淚。

稍頓，五鹿渾兩目微闔，脖頸半仰，納口長氣，沉聲再道：“不過，恐怕你我兩種推斷，皆不作數。”

此一時，夜宴未開。

“屆時，那敗家子必是情麵尷尬，我再適時從旁敲打，哪還愁它宋樓穩定？”

容歡見狀，訕訕搖了搖扇，又再連咳幾次，直衝聞人戰施揖請道：“此回，非得相求你這巨盜之女、雅盜之徒不成！”

思及此處，秦櫻不由得眨眉兩回，魂歸當下；單掌輕取了身前酒盅，稍一舉杯，一飲而儘。

“那你爹孃呢？也從未提過隻言片語不成？”

容歡聞聲，唇角微顫，扯著麪皮強作個笑，低聲應道：“謝過祖母，想是趕路甚急，略見疲憊。無恙，無恙。”

這一刀下去，那男人既不聲響呼喚，亦未撲棱掙紮。想來，這殺招又快又準；想來，那男人走得寧靜。

五鹿渾聞聲，立見薄怒，輕嗤一聲，未得發作，倒是忽地軟了脊骨，食指交對，悠悠自道：“莫要忘了，當初但是你我合力，互助容兄認下了這宋樓公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