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第2頁/共3頁]
樹下簷上,還留著點點白雪,黛玉自園子裡過,模糊瞧著,天涯有一線紅,好似是紅梅開了,心下想著,腳步也未停滯,不覺轉向了那邊。
黛玉讓人將梅樹上的殘雪收了,將那汝窯小瓷缸,裝了大半缸。又讓那些小丫頭們將拾得的紅梅,撿模樣完整的,謹慎地去泥了,放入缸中。三三兩兩的紅梅,沉浮於缸中的白雪中。那小瓷缸其薄如紙,勻薄非常,缸壁本就作蓮花瓣狀。襯著這白雪紅梅,倒是彆有情味。
我林家,本與賈府也很有友情,隻是,我與你寧國府的孃舅,政見略有分歧,今上即位之前,乾係尤其嚴峻。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乃至於你兩位親孃舅,也不好與我多加來往。待大局已定,你寧國府的孃舅又看破了塵凡,信了道,隻愛燒丹鍊汞,自是越法地遠了。你榮府裡的兩位孃舅,至此方纔略走動走動,隻是我等脾氣有彆,終未走得太近。隻你二孃舅,為人忠誠,與我倒時有手劄來往。
黛玉聽了,一時呆住了。對啊對啊,為何不能住自家的宅子?這主張比進賈府好上百倍千倍。怎地她早未曾想到,卻接著又聽父親道:
往昔的影象,如同這滿目標紅梅,讓黛玉眩暈。她閤眼垂首,平複表情。再睜眼,卻發明,將將開的紅花兒,已有些許,被一夜北風緊,吹落在了地上的。幸而早間無人,隻悄悄地浮在殘雪上,未曾踏進土裡。
“你孃舅他們,……玉兒,這話本不該與你說,……隻是你若遠行,……哎,為父本日,也一併與你敘敘吧。
黛玉聽得父親擺談起舊事,內心雖仍難過,倒也略分了用心:本來寧國府的那位孃舅真的是站錯隊跟錯了人啊,想來也是,武功開府的賈家,其政治憬悟,如何與久在朝堂的林府比擬?隻這位寧國府的孃舅,倒算是聰明呢,還是不聰明?即曉得削髮避禍,卻又不肯回客籍,還放著兒子在家胡天胡地……隻是,莫非,那位侄兒媳婦,秦可卿,真的是位廢黜的公主?
書房內寂靜無聲,仍隻聽得,窗前綠竹,沙沙作響……
宿世的黛玉還覺得,父親也是排錯了隊,才至使她孤身入賈府呢。現在想來倒是不對,今上榮登大寶已有多年,父親的官階一向在升,這官位,也越調越重,遠的不說,隻當今父親任的鹽課的職,若不是皇上的親信,如何做獲得如此實權?嗯嗯,本來曹公的祖輩,那位任鹽職的,不也是天子的侍讀出身(吾指的乃曹寅是也)。當今聖上,春秋正盛,想來我林家,近兩年,必不會再呈現站隊的題目了。
“女人放心,本年這尾上隻用了一絲色,且我給女人藏在發裡,定不暴露來。想來女人能安然長命,太太……有知,也是歡暢的。”黛玉聽得春柳提及母親,心頭一頓,春柳見她冇有說話,昂首看看,不出聲地與黛玉梳了。黛玉在鏡中打量時,隻在發中,見到點點茶青的鬆針尾。她沉默地看了一會兒。立起家來,過來母親房裡,先向正房上了香。再往東側房內,捧了兩碟母敬愛吃的果子,放在母親常日起坐的椅旁,又在幾上奉了盞香茶,對著空空的坐位,磕了兩個頭。冷靜跪了一刻,方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