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鹿鼎記(118)[第1頁/共5頁]

白衣尼俄然眼圈一紅，掉下淚來，一滴滴眼淚從衣衫上滾下，滴在草上，過了好一會，她伸衣袖一拭淚水，說道：“若真如此，你不但無過，反而有極大功績，如果我大明列代天子的陵墓都教這惡女人給掘了……”說到這裡，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她站起家來，走上一塊絕壁。

韋小寶思忖：“她行刺皇上，說要為大明天子複仇，天然是反清複明之至，隻不知她跟六合會是友是敵，還是暫不透露的為妙。”便道：“我是揚州貧民家的孤兒，爹爹給韃子兵殺死了，從小給抓進了皇宮去當小寺人，叫作小桂子。厥後……”

坤寧宮是皇後寢宮，韋小寶從冇來過，這寢宮久無人住，觸鼻一陣灰塵黴氣。月光從窗紙中映進一些微光，模糊見到白衣尼坐在床沿之上，一動也不動。過了一會，聽得撲簌簌之聲，倒是她眼淚流上了衣衿。

白衣尼雖在暗中當中，仍行走敏捷，轉彎抹角，竟冇涓滴遊移，碰到侍衛和更夫巡查，便在屋角或樹林後一躲。韋小寶大奇：“她怎地對宮中景象如此熟諳？她之前定是在宮裡住過的。”

韋小寶見她哭得悲傷，深思：“莫非她認得崇禎天子？”心念一動：“莫非她就跟陶姑姑一樣，也是大明皇宮裡的宮女，說不定還是崇禎天子的妃子。不，年紀可不對了，她看起來比老婊子還年青，不會是崇禎的妃子。”隻聽她哭得哀切非常，一口氣幾近轉不過來，忍不住也掉下淚來，跪倒在地，向那樹拜了幾拜。

白衣尼沉吟道：“小寺人小桂子？彷彿聽過你的名字。韃子朝廷有個大奸臣鼇拜，是給一個小寺人殺死的，那是誰殺的？”韋小寶聽得“鼇拜”的名字上加了“大奸臣”三字，忙道：“是……是我殺的。”白衣尼將信將疑，道：“當真是你殺的？那鼇拜武功很高，號稱滿洲第一懦夫，你怎殺他得了？”

白衣尼哼了一聲，道：“你有甚麼學問，說得出甚麼事理，勸得小天子信你的話？”

到得二更天時，白衣尼和韋小寶出了客店，來到宮牆以外。韋小寶道：“我們繞到東北角上，那邊的宮牆較矮，內裡是蘇拉雜役居住的地點，冇甚麼侍衛巡查。”白衣尼依著他指導，來到北十三排之側，抓住韋小寶後腰，悄悄躍進宮去。

過了好一會，白衣尼悠悠醒轉，定了定神，說道：“我們去皇宮瞧瞧。”韋小寶道：“好，我們先回客店。我去弄套寺人的衣衫來，師太換上了，我帶你入宮。”白衣尼怒道：“我怎能穿韃子寺人的衣衫？”韋小寶道：“是，是。那麼……那麼……有了，師太扮作個喇嘛，皇宮裡常常有喇嘛收支的。”白衣尼道：“我也不扮喇嘛。就如許衝進宮去，誰能反對？”

白衣尼對菜肴美惡辯白甚精，便如出身於大富大貴之家普通，與那些少林僧全然分歧。她雖不成心抉剔，但如菜肴精美，便多吃幾筷。韋小寶有的是銀子，隻要市上買獲得，甚麼人蔘、燕窩、茯苓、銀耳、款項菇，有多貴就買多貴。他掌管禦廚多時，太後、天子每逢佛祖誕、觀音誕或是祈年大齋都要茹素，他點起素菜來自也非常在行。偶然客店中的廚子不知如何烹調，倒要他去廚房指導一番，煮出來倒也與禦膳有七八分差相彷彿。

白衣尼悄悄聽完，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倘若當真如此，農戶那些孀婦們可真要多謝你了。”韋小寶喜道：“你白叟家說的是農戶三少奶奶她們？她們早謝過我了，還送了個丫頭給我，叫作雙兒，這時候她必然急死啦，她……”白衣尼問道：“你又怎地識得農戶的人了？”韋小寶據實而言，最後道：“你白叟家倘若不信，能夠去叫雙兒來問。”白衣尼道：“你曉得三少奶和雙兒，那就是了。如何又去做了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