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鹿鼎記(189)[第1頁/共5頁]
韋小寶肝火沖天,不成按捺,伸手一摸匕首,便衝要出來火併,隨即轉念:“這小子武功比我強,阿珂又幫著他。我一衝出來,姦夫淫婦定要行刺親夫。天下甚麼人都好做,就是武大郎做不得。”當下強忍肝火,對他二人的親熱之態隻好閉目不看。
鄭克塽道:“要刺死他也不是甚麼難事,隻不過韃子官兵防備周到,到手以後要滿身而退,就不大輕易。我們總得想個萬全之策,纔好動手。這幾日我察看他出入的景象,防護實在周到,要走近他身前,就為可貴很。我想來想去,這傢夥是好色之徒,倘如有人扮作歌妓甚麼的,便可靠近他身邊了。”
“這小鬼”三字一入耳,韋小寶腦中一陣暈眩,隨即恍然,心中不住說:“本來是要行刺親夫。”他雖知阿珂一心一意的向著鄭克塽,可千萬想不到對本身竟這般切齒悔恨,心想:“我又有甚麼對不住你了?”這個疑竇瞬息間便即解破,隻聽鄭克塽道:“珂妹,這小子是迷上你啦,對你是向來不敢獲咎半分的。我曉得你要殺他,實在是為了給我出氣。你這番情義,我……我真不知如何酬謝纔是。”
這類聲音韋小寶從小就聽慣了,知是老鴇買來了年青女人,逼迫她接客,打一頓鞭籽實是稀鬆平常。小女人倘若必然不肯,甚麼針刺指甲、鐵烙皮肉,各種酷刑都會一一使出。這類聲音在倡寮中必不成免,他睽彆已久,這時又再聽到,很有重溫舊夢之感,也不覺那小女人有甚麼不幸。
過未幾時,韋春芳提著一把裝得滿滿的酒壺,走進房來,說道:“快喝兩口。”韋小寶躺在床上,接過了酒壺,坐起家來,喝了一口。韋春芳瞧著兒子偷嫖客的酒喝,臉上不自禁的透露垂憐橫溢之色。韋小寶道:“媽,你臉上有好大一塊煤灰。”韋春芳忙到鏡子前去察看。韋小寶提起酒壺往被中便倒,跟著將“迷春酒”倒了大半瓶入壺。
韋小寶躺了一會,忽聽得隔房有人厲聲喝罵,恰是老鴇的聲音:“老孃白花花的銀子買了你來,你推三阻四,總不肯接客,哼,買了你來當觀音菩薩,在院子裡供著都雅麼?打,給我狠狠的打!”跟著鞭子著肉聲、呼痛聲、哭叫聲、喝罵聲,響成一片。
韋小寶悄悄歎了口氣,心道:“媽的小調唱來唱去就隻這幾支,不是〈相思五更調〉,就是〈一根紫竹直苗苗〉,再不然就是〈一把扇子七寸長,一人扇風二人涼〉,總不肯多學幾支。她做婊子也不消心。”轉念一想,幾乎笑了出來:“我學武功也不肯用心,本來我的懶性兒,倒是媽那邊傳下來的。”
韋小寶心道:“好色之徒?他說的是撫台?還是藩台?”
那小女人哭叫:“你打死我好了,我死也不接客,一頭撞死給你看!”老鴇叮嚀龜奴狠打。又打了二三十鞭,小女人仍哭叫不平。龜奴道:“明天不能打了,明天再說罷。”老鴇道:“拖這小賤貨出去。”龜奴將小女人扶了出去,一會兒又回進房來。老鴇道:“這賤貨用硬的不可,我們用軟的,給她喝迷春酒。”龜奴道:“她就是不肯喝酒。”老鴇道:“蠢才!把迷春酒放在肉裡,不就成了。”龜奴道:“是,是。七姐,真有你的。”
韋小寶一低頭,讓了開去,心道:“一見到我伸手就打的,北有公主,南有老孃。”伸手入懷,正要去取銀子,外邊龜奴叫道:“春芳,客人叫你,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