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神鵰俠侶(78)[第1頁/共5頁]

他出了一會神，感覺胸口模糊疼痛，當下潛運內功，氣轉百穴，垂垂的鎮靜安閒，竟自沉甜睡去。待得醒來，天已昏黑，那少女在一張矮幾上放了飯菜，端到他床上，奉侍他用飯。竹筷陶碗，雖是粗器，卻儘屬全新，縱一物之微，看來也均用了一番心機。

楊過臉上一紅，猜想本身受傷昏倒之際定是將她錯認了小龍女，不住的叫她“姑姑”，說不定另有甚麼密切之言、越禮之行，越想越不安，期呐呐艾的道：“你……你……不見怪罷？”那少女笑道：“我自不會晤怪，你放心在這兒養傷罷。等傷勢好了，便去尋你姑姑。”又道：“彆太擔心了，畢竟找獲得的。”這幾句話和順體貼，三分慈和中又帶著三分恭敬，令人既放心，又愉悅，與他所辨認的女子全不不異。她不似陸無雙那麼刁鑽活潑，更不似郭芙那麼驕肆自恣。耶律燕是豪放不羈，完顏萍是楚楚不幸。至於小龍女，初時冷若冰霜，漠不體貼，到厥後卻又是情之所鐘，存亡以之，乃是趨於極度的脾氣。隻要這位青衫少女卻斯文溫雅，殷勤周至，知他掛念“姑姑”，就勸他好好養傷，病癒後當即前去尋覓，安撫他說定可找到。但覺和她相處，統統滿是安好平和。

忽聽腳步聲響，那少女回進室來。楊過忙將碎紙片在被窩中藏過。那少女將餘下的碎紙搓成一團，拿到室外燃燒燒化了。

那少女又悄悄一笑，道：“我的字是見不得人的，等你養好了傷，要請你教呢。”楊過暗叫：“忸捏。”不由感激黃蓉在桃花島上教他讀謄寫字，若冇那些日子的勤奮，彆說辯白書法美惡，連旁人寫甚麼字也不識得。

那少女歎道：“我邊幅很醜，你又不是冇見過。”楊過道：“不，不！那是你戴了人皮麵具。”那少女道：“如果我像你姑姑普通都雅，我乾麼要戴麵具？”楊過聽她獎飾小龍女仙顏，極是歡樂，問道：“你安知我姑姑都雅？你見過她麼？”那少女道：“我冇見過。但你這麼馳念她，她自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兒了。”楊過歎道：“我馳念她，倒也不是為了她仙顏，隻為了她待我好。就算她是天下第一醜人，我也普通馳念。不過……如果你見了她，定會讚她。”

楊過心想：“她寫‘既見君子’，這君子莫非說的是我麼？我和她話都冇說過幾句，她瞧見我有甚麼可歡樂的呢？再說，我這麼亂七八糟，又是甚麼狗屁君子了。若說不是我，這裡又冇旁人。”實在《詩經》中所說“君子”，就是說一個男人，不必然要說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有德君子”，這一點楊過卻又不懂了。

次日楊過的傷勢又好了些。那少女搬了張椅子，坐在床頭，給他補綴衣服，將他一件襤褸的長衫全都補好了。她提起那件長衫，說道：“似你這等品德，如何用心穿得這般襤褸？”說著走出室去，捧了一疋青布出去，依著楊過本來衣衫的模樣裁剪起來。

她又吹了一會，漸漸停了，歎了口氣，幽幽的自言自語：“就算真要叫我姑姑，也不是說不通……”楊過問道：“女人……”那少女不答，逕自去了，這晚就冇再返來。

過了半晌，隻聽室外簫聲幽咽，從窗中送了出去。楊過曾見她用一根近似玉簫的銀色短棒與李莫愁脫手，武功不弱，不料這玉簫吹將起來卻也這麼好聽。他在古墓當中，偶然小龍女操琴，他便伴在一旁，聽她陳述曲意，也算得粗解樂律。這時辨出簫中吹的是“無射商”調子，倒是一曲〈淇奧〉，這首琴曲溫雅平和，楊過聽過幾遍，也並不愛好。但聽她吹的翻來覆去老是頭上五句，或高或低，忽徐忽疾，始終是這五句的竄改，卻頗具纏綿之意。楊過聽小龍女說過，這曲子是歌頌一個男人像參議過的象牙那麼高雅，像揣摩過的美玉那麼和潤，到底是甚麼句子，他卻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