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2頁/共5頁]
撲通,仰身躺倒,六合倒轉。漫天的雪花劈麵而來,她眯了眼睛,淺笑著伸開口,接著那一片一片藐小的雪花,似是那一日睫毛上悄悄舔下的冰淩……
顫微微的聲聲響起在身後,毫無防備,雅予的心像被狠狠攥了一把,好忍了忍才轉轉頭,“您放心。”
一朝永訣,再未聽過這幾個字,這一時又被她悄悄喚,百味交集……
悄悄推開門,滿室書香,卻那書案旁並不見執筆端坐的身影。抬步走進,才見窗前榻上斜靠著一人,不見了平素的嚴厲端方,一身月白綢袍未束腰帶隻在腰間打了一隻結,半衫落在榻下,懶惰散好是隨便。現在一手枕在頭下,一手握著書,冷風緩緩,書卷早已散開了頁,他卻隻望著窗外一株秋海棠自顧自入迷。
“褚伯母說怕你逾禮犯上,求公主在太後孃娘和皇上麵前討情,保得季褚兩家的婚約。”
京郊這座莊院依山臨水、簇擁在綠樹蔭中,清冷惱人,風景如畫。原是選做了皇故裡林,厥後先皇感覺可惜了這些參天古樹,遂隻撿了幾處空位賞於朝中重臣。雅予記得小時候每到暑熱孃親就會帶著她和哥哥來避幾日,阿誰時候同來的另有褚伯母帶著安哲哥哥和mm荌月。曾經隻知玩鬨得熱烈,厥後才曉得那一時一刻、一草一木都悄悄藏進了內心。現在踏著這小徑蜿蜒,嗅著暗香的秋涼,曾經的印記便彷彿揭開了陳年的酒窯,醇香滿溢心頭……
今後那大夫在奶孃口中便成了神醫,與雅予籌議該給小王爺也瞧瞧。景同自回到中原便脾氣大變,每日聽話地讀書認字,學業倒是長進,倒是整日裡再不作聲。除了讀書、騎馬,便是對著那一盒子弓和箭發楞。中原孩子的玩意兒冇有一樣能提得他的興趣,小小奶娃娃早早地老氣橫秋。奶孃這麼說,雅予也不過隨口一應,景同是芥蒂,天下那裡有大夫可醫?
青石階上,雅予站在漫天的雪花中,看著房中那端坐案前開方下藥的大夫……
雙手猛地在地上握了一把,一捧雪撲在麵上,伸開口貪婪地吮入,讓那砭骨冰冷與舌間的烈酒相纏,那滋味……彷彿天國……
下雪了。
輕柔的語聲入耳如此清楚,一字一句勾出那霸道張狂、無人壓抑的男人。褚安哲怔怔著,似看到那穿通風雨而來、於疆界、於存亡視若無睹之人。當初不得看清他的模樣,隻知他父子情深卻未曾給她留下半字惜彆。這柔心細緻是如何吞嚥得下?現在言語中怎不見涓滴怨悔,竟生得如此傲然之氣?!褚安哲百思難明,半晌方道,“雅予,你這是……還在等他?等他追來,重新霸了將你帶走?”
褚安哲聞言蹙了蹙眉,未言語。
“何故見得?”
冇有說她內心再容不得旁的男人,卻這低頭訕訕的模樣負氣也賭得這般叫人顧恤,真不知那千裡以外的男人是如何忍心丟了她。褚安哲現在心疼得竟不知是為本身還是為她……
……
“曾經如何,我都已講給你聽。奉告你走北山之前我曾去探牢,當時計算的是要用郡主的身份為他換下科罰,可牢穴當中,他卻問我是否情願與他一同下獄。我隻點頭應下。阿誰時候不自知,不知他為了不讓我走甘心頂下十年放逐;更不知,我那一句應實則……是應在內心。……北山苦,冰雪六合,倒是爹孃拜彆以後最窩心、最和緩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