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同榻難眠（上）[第3頁/共4頁]

折騰這半宿已是後半夜了，帳外暴風雪愈行愈烈，帳中寒氣逼人。這麼惡的氣候，草原上也未幾見，明早怕是連帳簾都打不開了。

相與她這邊活不出去的苦，劈麵的氣象彷彿是另一世。高幾邊燃了燈燭，清澈溫和的光把那張鋪了厚厚被褥的睡榻照得那麼和緩。那人手中執卷靠在床頭，外袍褪攏在肩上暴露淡青的中衣。雙眉展，眼波靜，神情如此專注，一頁，一頁，帳外的風雪充耳不聞，周遭的統統似都於他無擾。

“你老是褪不淨漢話的調子，拐在蒙語裡，四不像。”

雅予邊應著邊萬分不甘心腸往起爬，本來覺著這棉被底子不頂事，可一旦離了才曉得那是多可貴。裹著小襖，瑟瑟如一隻草窠裡的小螞蚱，冷得直跳腳，又怕現在他眼裡，隻得哆顫抖嗦小跑著往外帳去。

“我說了你睡床，可我說我睡地了麼？”

雅予驚得叫，“你，你這是做甚麼？”

……

雅予臉騰地紅了，抽了手縮回被中緊緊閉了眼睛。

“我說啊，你今後說話的時候就念著我。”

外帳大，足容百人，現在隻燃了一處火把，暗中龐大，陰霾森森，那暴風雪的吼怒更加像鬼怪翻天普通嚇人。雅予咬著牙不往那暗處看，吃緊在書案上翻找。咦？怪了！烏恩卜脫那本手記常日就放在麵前，每天擦每天見，這，這怎的半天尋不著？難不成真是有鬼了？

凍了這一場，現在裹了被子也止不住抖。哆顫抖嗦地藏著，眼睛忍不住還是尋了那亮光去。他那邊又開端看書，像是甚麼都冇說過，冇做過。雅予盯著，盯著，冷一刻未曾減緩反倒越來越甚，彷彿餓極了的人，方纔推讓掉嗟來之食，現在竟是不知恥辱地感覺可惜起來……

“牛糞那麼些，又不值銀子……”

燭亮光，床鋪得厚厚軟軟的，看著就和緩，和地鋪真真是不一樣！

這一句針紮了普通，雅予甩開他的手，吃驚的小兔子似地逃回鋪上，一出溜鑽進被中。

……

“嗯。”

“凍壞了。”

雅予謹慎地把那床蓋過的被子捲起來，把枕頭也疊放上去。裹著被子坐在床邊隻等他拿走鋪蓋本身就好躺下了。

“明兒，明兒能不能多生兩個爐子，地鋪，地鋪也不冷。”

“魚兒，魚兒？”

帳外是暴風暴雪，帳內是一支小燭，小燭中是她輕柔嫩軟的語聲。這不測的組合如此絕妙，賽罕聽著，一時非常受用。隻是這受用的時候太短，不一會兒她就一字不差地背完了。

他這麼一說，雅予本身雖不覺，可也感覺該是這麼個理。

嚇著她了。賽罕莫名有種當年訓狼崽的感受，隻是內心卻不似當初的利落。伸手拉了她，“過來躺下。”

一時念著營中兵士，一時又惦記大營的牧民，賽罕睡不著乾脆側身躺了。身邊的人好是溫馨，可就著將殘的燭光看到那對睫毛絨絨顫顫，氣味也不聞。心想這頭一夜同榻而眠，冇吃藥又冇捏腳，她定是睡不著，倒不如把她耗乏些。

“如何？還得我抱？”

怕他如何著……他為的是她的病，她信。隻是，她也真的怕。可她能說甚麼？怕他殺她？一時半會兒他毫不會。怕他非禮？這話……如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