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1頁/共3頁]

“爾乃狎比淫朋，纏綿長夜。傾囊倒篋，懸金於嶮巇之天；呼雉嗬盧，乞靈於淫昏之骨，盤施五木，似走圓珠；手握多章，如擎團扇。左覷人而右顧己，望穿鬼子之睛；陽逞強而陰用強，費儘魍魎之技。門前來賓待，猶戀戀於場頭；舍上火煙生，尚眈眈於盆裡。忘餐廢寢，則久入成迷；舌敝唇焦，則相看似鬼。迨夫全軍儘冇，熱眼空窺。視局中則叫號濃焉，技癢豪傑之臆；顧囊底而貫索空矣，灰寒懦夫之心。引頸盤桓，覺赤手之無濟；低頭蕭索，始玄夜以方歸。幸吵罵之人眠，驚駭犬吠；苦久虛之腹餓，敢怨羹殘。既而鬻子質田，冀珠還於合浦；不料火灼毛儘，終撈月於滄江。及遭敗後我方思，已作下賤之物；試問賭中誰最善，群指無褲之公。甚而空腹尷尬，遂居住於暴客；搔頭莫度，至仰給於香奩。嗚呼！敗德喪行，傾財亡身，孰非博之一途致之哉！”

雷曹

異史氏曰：“樂子文章名一世，忽覺蒼蒼之位置我者不在是，遂棄毛錐如脫屣，此與燕頷投筆者何故少異？至雷曹感一飯之德，少微酬良朋之知，豈神人之私報恩施哉？乃造物之公報賢豪耳。”

女凡事能先知，遇有疑問與議，無不剖。一日並坐，忽仰天大驚曰：“大劫將至，為之何如！”劉驚問家口，曰：“餘悉無恙，獨二公子可慮。此處不久將為疆場，君當求差遠去，庶免於難。”劉從之，乞於上官，得解餉雲貴間。道裡遼遠，聞者吊之，而女獨賀。無何，薑瓖叛，汾州冇為賊窟。劉仲子自山東來，適遭其變，遂被其害。城陷，官僚皆罹乾難，惟劉以公出得免。

先是有敝族人嗜博賭，因先子亦識韓。值大梵刹來一僧，專事樗蒲，賭甚豪。族人見而悅之，罄資往賭，大虧。心益熱，抵押田產複往，終夜儘喪。邑邑不得誌，便道詣韓，精力暗澹，言語失次。韓問之，具以實告。韓笑曰：“常賭無不輸之理。倘能戒賭，我為汝覆之。”族人曰：“倘得珠還合浦，花骨頭當鐵杵碎之！”韓乃以紙書符，授佩衣帶間。囑曰：“但得故物即已，勿得隴複望蜀也。”又付千錢約贏而償之。族人大喜而往。僧驗其資，易之，不屑與賭。族人強之，請一擲為期，僧笑而從之。乃以千錢為孤注，僧擲之無所勝負，族人接色，一擲成采。僧複以兩千為注。又敗。僧漸增至十餘千，明顯梟色，嗬之皆成盧雉，計前所輸，瞬息儘覆。陰念再贏數千亦更佳，乃複博，則色漸劣。心怪之，起視帶上則符已亡矣，大驚而罷。載錢歸廟，除償韓外，追而計之，並末後所失，適符原數也。已乃愧謝失符之罪，韓笑曰：“已在此矣。固囑勿貪，而君不聽，故取之。”

時張道一為提學使，聞其異，以桑梓誼詣劉，欲乞一麵，女拒之。劉示以像，張強攜而去。歸懸座右，朝夕祝之雲：“以卿麗質，何之不成？乃寄身於髪髪之老！下官殊不惡於洞九，何不一光顧？”女在署，忽謂劉曰：“張公無禮，當小懲之。”一日張方祝，似有人以界方擊額，崩然甚痛。大懼，反捲。劉詰之，使隱其故而詭對。劉笑，曰：“仆人額上得毋痛否？”使不能欺，以實告。

阿霞

賭符

時久旱，十裡外雨僅盈指，獨樂裡溝澮皆滿。歸探袖中，摘星仍在。出置案上，黯黝如石，入夜則光亮抖擻，映照四壁。益寶之，什襲而藏。每有佳客，出以照飲。正視之，則條條射目。一夜妻坐對握髮，忽見星光漸小如螢，活動橫飛。妻方怪吒，已入口中，咯之不出，竟已下嚥。愕奔告樂，樂亦奇之。既寢，夢夏平子來，曰：“我少微星也。因先君失一德，促餘壽齡。君之惠好，在中不忘。又蒙自上天攜歸，可雲有緣。今為君嗣，以報大德”。樂三十無子，得夢甚喜。自是妻果娠，及臨蓐，光輝滿室，如星在幾上時，因名“星兒”。機靈非常，十六歲及進士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