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網 - 都市娛樂 - 聊齋誌異 - 第91章

第91章[第1頁/共3頁]

邑有窮戶某乙,殘臘向儘,身無完衣。自念何故卒歲?不敢與妻言,暗操白梃,出伏墓中,冀有孤身而過者,劫其統統。懸望甚苦,渺無人跡;而鬆風砭骨,不成複耐。意瀕絕矣,忽見一人傴僂來。心竊喜,持梃遽出。則一臾負囊道左,哀曰:“一身實無長物。家絕食,適於婿家乞得五升米耳。”乙奪米,複欲褫其絮襖,臾苦要求,乙憐其老,釋之,負米而歸。妻詰其自,詭以“賭債”對。

後徙居,與帛商狄姓為鄰。狄妻恒娘,先過院謁朱。恒娘三十許,姿僅中人,言詞輕倩。朱悅之。次日答拜,見其室亦有小妾,年二十許,甚娟好。鄰居幾半年,並不聞其詬誶一語;而狄獨鍾愛恒娘,副室則虛位罷了。朱一日問恒娘曰:“予向謂夫君之愛妾,為其為妾也,每欲易妻之名呼作妾。今乃知不然。夫人何術?如可授,願北麵為弟子。”恒娘曰:“嘻!子則自疏,而尤男人乎?朝夕而嘮叨之,是為叢驅雀,其離滋甚耳!其歸益縱之,即男人自來,勿納也。一月後當再為子謀之。”朱從其謀,益飾寶帶,使從丈夫寢。洪一飲食,亦使寶帶共之。洪時以周旋朱,朱拒之益力,因而共稱朱氏賢。

日暮抵鄰村,違村裡許伏焉。忽暴雨高低淋濕,眺望濃樹,將以投止。而電光一照,已近村垣。遠外似有行人,恐為所窺,見垣下有禾黍蒙密,疾趨而入,蹲避此中。無何一男人來,軀甚壯偉,亦投禾中。申懼不敢少動,幸男人斜行去。微窺之,入於垣中。默憶垣內為富室亢氏第,此必梁上君子,伺其重獲而出,當合有分。又念其人雄渾,倘善取不予,必至用武。自度力不敵,不如乘其無備而顛之。計已定,伏伺良專。直將雞鳴,始越垣出,足未至地,申暴起,挺中腰膂,踣然傾跌,則一巨龜,喙張如盆。大驚,又連擊之,遂斃。

積數年,忽謂朱曰:“我兩情麵若一體,自當不昧平生。向欲言而恐疑之也;行相彆,敢以實告:妾乃狐也。幼遭繼母之變,鬻妾都中。夫君遇我厚,故不忍遽絕,戀戀乃至於今。朋日老父登仙,妾往省覲,不複還矣。”朱把手唏噓。早旦往視,則舉家惶駭,恒娘已杳。

朱歸,一如恒娘教。洪大悅,形神俱惑,唯恐見拒。日將暮,則相對調笑,跬步不離閨闥,日覺得常,竟不能推之使去。朱益善遇寶帶,每房中之宴,輒呼與共榻坐;而洪視寶帶益醜,不終席,遣去之。朱賺夫入寶帶房,扃閉之,洪終夜無所感染。因而寶帶恨洪,對人輒怨謗。洪益厭怒之,漸施鞭楚。寶帶忿,不自修,拖敝垢履,頭類蓬葆,更不複可言人矣。

都中洪大業,妻朱氏,姿致頗佳,兩相愛悅。後洪納婢寶帶為妾,貌遠遜朱,而洪嬖之。朱不平,遂致反目。洪雖不敢公開宿妾所,然益劈妾,疏朱。

恒娘

如是月餘朱往見恒娘,恒娘喜曰:“得之矣!子歸毀若妝,勿華服,勿脂澤,垢麵敝履,雜家人操縱。一月後可複來。”朱從之。衣敝補衣,故為不潔清,而紡績外無他問。洪憐之,使寶帶分其勞;朱不受,輒叱去之。

先是亢翁有女絕惠美,父母甚垂憐之。一夜有丈夫入室,狎逼為歡。欲號則舌已入口,昏不知人,聽其所為而去。羞以告人,惟多集婢媼,嚴肩流派而尺。夜既寢,更不知扉何自而開,入室則大眾皆迷,婢媼遍淫之。因而相告各駭,以告翁;翁戒家人操兵環繡闥,室中人燭而坐。約近半夜,表裡人一時都瞑,忽若夢醒,見女白身臥,狀類癡,很久始寤。翁甚恨之,而無如何。積數月女柴瘠頗殆,每語人:“有能驅遣者,謝金三百。”申平時亦悉聞之。是夜得龜,因悟祟翁女者,必是物也。遂叩門求賞。翁喜,筵之上座,令人舁龜於庭臠割之。留申過夜,其怪果絕,乃如數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