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弱水一瓢(下)[第1頁/共3頁]
翩鴻起得早,一下一下將梅樹上的雪紛繁抖落,暴露驚心動魄的紅。
“我看看。”翩鴻一麵探頭去瞧,一麵說:“人說這潭底有一汪細水,能照出心底之人。”
“塵凡萬丈,弱水三千,可我隻念一人,隻取一瓢。”說完,曆重光搖點頭:“你不懂。”他長歎一聲:“塵凡熱烈與鶯鶯燕燕無關,隻需一人,便活色生香。”
很久,白浮彷彿瞥見聶如風的眼睛動了一下,從速朝沈流紈的脖子吹了口冷風。沈流紈隻感覺寒氣四起,脊髓都涼透了,狠狠剜了白浮一眼,就聞聲微小的聲音:“餓了,蹄筋。”
他的足跡留在雪地裡,長長一串。
“不等了,我曉得她好好的便充足。”說完,曆重禿頂也不回地走掉。
酒入喉,心已軟,人自醉。
說完,他拔出長劍,挽起劍花,眨眼之間已將草廬挑破。他手中長劍直指翩鴻,一時之間,衣袍獵獵,目光凜冽:“奉告我,如何取水?”
翩鴻以山中靈果釀得好酒。曆重光飲畢,隻覺醉生夢死,萬丈塵凡已成空,是以起名空空酒,平時以空空代之。
曆重光翻開錦被,長身玉立,撩衣往外走。
“你道*醜惡,殊不知七情六慾裡有舔犢之情,有孝道之義,更有男歡女愛,存亡相守。人間擾擾,盛過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循環即便苦,這世上之人哪一個卻不是甘之如飴?苦樂冷暖都是活色生香的體驗。”
“你瞧那水深處,似有一細細水眼。”曆重光指著潭底一塊青石說道。
小小一間草廬結在山崖下凸起的石壁之上。屋前種了幾株梅花,尚不到開放季候。
她伏在聶如風耳邊,悄悄說:“這世上信得過的到底隻要本身罷。”
曆重光隻覺頭疼欲裂,恍然不知身之地點。
他從草地上爬起來,手邊放了水囊,搖一搖,水聲嘩嘩。一點笑意從嘴角伸展,他趕緊飛身上馬,倉促而回。
恍若成了仙普通。
“如何呆住了?”翩鴻在一旁悄悄問。
從當時,他便知,本來她內心,有人的。
“甚麼?”沈流紈大吃一驚,說話都結巴了:“你……你千辛萬苦救活了女郎,不等她醒來麼?”
“醒了?”一身穿白裙的女子快步走來,身姿搖擺,若流風迴雪。她在榻邊坐下,廣大衣袖微露一點春纖。
翩鴻怔了一怔,她是瑤池幻像,冇有實體,亦無豪情,她不懂曆重光的塵凡,隻是感覺這個男人一刹時如同天神,凜然不成犯。因而她偏過甚去,看著那汪碧潭。
一池靜水攪起層層波紋。紅衣女子被粼粼水波扯散。
她在等他,等他帶回拯救良藥,從閻王口中奪人。他幾近是衝到翩鴻跟前:“放我走。我要救如風。”
笑容也就碎了。
“你們人也會說浮生若夢,既然恍若一夢,為何看不開?雕梁畫棟終成空,紅粉最後不過是骷髏。”
燭火之下,拉出的影子特彆頎長。她眼中突放光彩,迫不及待拿起那本《符咒錄》。正要翻開,又想起甚麼似的,四下裡打量了一回,肯定白浮不在,才放心腸翻開冊頁。
那女子見曆重光眼中有疑慮之色,不由咯咯笑起來:“不記得了?你昨晚月下舞劍,興之所至,喝得酩酊酣醉。是我扶你返來的。”說著,以袖遮麵而笑,隻露一雙眼睛,善睞明眸。
曆重光足尖點地,三兩下已近潭邊,他的手剛挨著水,時空俄然扭曲。瀑布跌落,樹林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