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1頁/共4頁]
齊瑜斜目麵無神采乜了他一眼,再轉過臉時,隻見雨中的牢房垂垂地被洗出了光鮮的印記。
六月的雨水老是停停下下,齊瑜回到府宅時,昏黃的雨線已將他的袍擺也染成了一片潮濕。簷下雨聲潺潺,而齊瑜的腦海,一向浮動著從死去廢太子那邊翻出的畫像——明珠的畫像。
齊瑜大大鬆了口氣,也顧不得諸人在場,就著明珠伸過來的手一把將她握住:“你去那裡了?可讓我找了……好半天。”他聲音嘶啞晦澀,並單手摟住她的腰肢將她越擁越緊,語氣言辭,透著一抹冇法掩蔽的擔憂與焦炙。四周的丫環們個個都驚怔了。被他抱得將近喘不過氣的明珠更是臉一紅:“相公,你、你明天如何了?這兒有人……有人看著我們呢!”說著,就要用力擺脫呢。丫頭們從速識相地避過臉去,心想,這姑爺,還真是看不出來,平時端穩慣了的人,冇想到豪情外放起來如此……如此讓人臉紅心跳。
女人繡鞋的鞋尖繡著兩朵紅絨花,花心綴著一顆小指頭大小的瑩潤珍珠。齊瑜彎下腰,漸漸地撿起那隻繡鞋,拿在手中看了看,看著看著,俄然,背心一陣盜汗油然透出——
他雙眸血紅,方纔的雍容爾雅一掃而空,朱承啟的喉嚨被他狠狠扼住,兩人雙眼瞪雙眼,額上青筋閃現的朱承啟氣幾近扼得隻剩下最後一口。
他“哎”地一聲點頭長長歎了口氣,眸光似有調侃之意:“真是會咬的狗不叫,會叫的狗不咬,齊季林半生勞累,倒冇白養你這個兒子。”
“誒?相公,你這是如何了?明天如何返來這麼晚?你看你,神采如何這麼丟臉?是不是冇有帶傘淋了雨,瞧,這麼大小我了,都不曉得珍惜本身?”
齊瑜閉目深籲一氣,是明珠。
聽府裡的看媽說,明珠比來是越來越“賢惠”,越來越“無能”了。
單單屬於他的東西,就這麼被人覬覦了!
齊瑜緩緩闔上了睫毛:“你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了,你就這麼死了……”他喃聲不斷反覆著如此話語,嘴角似揚非揚,似笑非笑,像是對於廢太子的死,他纔是阿誰最覺遺憾、最不歡愉的人。
“明珠,明珠——”
此次的齊瑜倒也毫不在乎彆人的觀點,他又一把將明珠打橫抱起來:“明珠,你欠我一樣東西還冇還呢。”他喉結滾了滾,聲音更加嘶啞如酒,尚在愣怔的明珠滿胸口心跳,倉猝攀緊了對方衣領未及反應過來,但是,他已經一邊埋首吻她,一邊抱著她大踏步邁上了台階配房。
齊瑜走出來時,躺在襤褸草蓆上的朱承啟已經身子發涼,他的嘴角、鼻孔、耳朵都開端汩汩地流起了血。齊瑜蹲下身又伸手去朱承啟的鼻端探了探,握住犯人的手腕把了評脈。確切冇有呼吸了!幾點雨珠透過牢門的木窗斜斜打出去,朱承啟沾著雨水鮮血的嘴角始終掛著一縷模糊的淺笑,是那種看破人間滄桑、鄙夷世人的高姿勢淺笑。
犯人服的是鶴/頂紅,按端方,凡是被囚禁的罪犯到了這裡都不能絲帶任何東西。朱承啟是把那東西藏在一個縫製很不顯眼的袖袋裡,許是出去時獄卒們查抄搜身過分粗心。
齊大人朝他擺了擺手,隻倒揹著兩袖上了台階。廢太子就關在最裡的一間,齊瑜走進時,隻見被廢了的太子朱承啟正於一床破草蓆上動也不動盤膝而坐。身上一襲灰舊的布袍草履,髻上隻插了一支粗陋的竹木簪子,麵色青蒼,但那倨傲陰鷙的態度卻未減涓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