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素時長歌恨[第1頁/共3頁]

“但是你……”芷冉難過，想要陪在他身邊。

“殿下不也是麼？”王政君梳著髮絲，低垂視線說得溫和。她低頭悄悄一瞥，鏡中彎身站著的劉奭溫雅如昔，隻是，他的臉上也閃現著哀傷。

“是啊，畢竟血肉骨親，母子情深。”劉奭說得動情，神情也俄然暗淡，“我母後過逝的時候，我不過才四歲。當時我冇有甚麼影象，隻是一個勁兒地哭。隻曉得，我再也看不到母後了，今後今後便是孤零零的一人。”

“母妃！”劉欽哀思至極，“唰”地一下就直直跪倒在地，他的難過，他的慚愧，在白光中沉重閃現。

苦鹹的滋味流入唇齒間，王政君狠狠咬住，卻發明本來是不知何時落下的淚，一聲哽嚥下，她的心也猛地抽搐了一下。張婕妤爭鬥了平生，算計了一輩子，卻還是算不過運氣，她死在懊悔與等候中，最後連親生兒子也見不到一麵。

鸞鳳殿裡的月光不知從何時起，也和漪蘭殿一樣清冷。王政君拖著長長的宮裝沿著紅色繡花地毯進入，闊大的宮殿此時已是靜悄悄的。她正邁步朝內殿走去，劉驁就俄然顫巍地撲了過來，兩隻稚嫩的小手亦緊緊地攥著她的衣衿，樂嗬嗬地叫道：“母妃返來啦！母妃返來啦！”

“這不關你的事！”劉欽神情倦怠，倒是死力反對，母妃的死他隻會怪他本身。停頓了一會兒，他瞥向她，“夜太涼，你先回房歇息吧，我想單獨陪母妃一會兒。”

模糊間，劉奭似是鬨家常般問她：“淮陽王妃還好麼？傳聞她今晚哭得昏迷疇昔。”

“淮陽王殿下，您可返來了！娘娘等了您好久。”錦雲哭紅了雙眼，吃緊地迎上去。

“現在是生他養他的母妃，他縱便是再固執的人，也還是會落淚的。”王政君擱下梳子，眼底疏影重重。是啊，她也是第一次見淮陽王如此，那麼悲傷，那麼悔怨。此時現在，誰的內心又是好受的呢？縱便之前與張婕妤有過不快，現在不也煙消雲散了麼？

此時，殿前的茜紗宮燈已垂垂燃起，照得這光輝的宮闕如月宮般清冷。王政君身子倦怠，悄悄走到妝台前坐下。鏡中的本身，有著凝脂般的肌膚，黛色的柳眉，雙眼灼灼其華，隻是不經意間多了些蕉萃。

“驁兒是在等母妃嗎？”王政君笑意淡淡，愛昵地撫摩著劉驁的臉。

劉驁很聽話，拉著王政君的手乖乖地就走到床前。王政君笑著將他抱到床上，他本身也很快地就鑽進了被窩裡。王政君替他蓋好被子，他兩隻眼睛卻睜得圓圓的，一眨一眨，像是帶著鎮靜的淺笑：“母妃，快講，驁兒會好好聽的。”

“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該氣你，不該惱你……”他一個勁兒地懺悔，難過的臉早已麵如死灰。

“奴婢一向都有說，隻是淮陽王殿下您不信，也不肯見奴婢……”惶恐的錦雲哭得很悲傷，卻還是照實地答覆。

一旁站著的芷冉早已淚流滿麵，她悄悄地蹲下，語帶哽咽說：“殿下，對不起，如果不是我，母妃便不會……”

如霜的月光映過王政君白淨的臉，沉寂而哀痛，她眼角流下的晶瑩淚珠也閃著淒冷的微光，在風中漸漸吹去。她內心一寒，宮中的女子最後都會如此麼？那麼多少年後呢，又會有誰在她的床前為她送終？

劉奭眸光一暗，沉沉地說：“我是在為淮陽王難過。他自小豁達，也一向是個溫朗的性子，我從未見他像本日這般悲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