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北魚為鯤[第1頁/共3頁]

王羲之揮袖擺脫劉濃的手，放聲縱笑，直笑得彎了腰，而後直身，正色道：“似夢非夢，皆存乎於夢；木屐踏空，使我入夢，亦或出夢，皆不成言！迷途在何？”

“固所願矣，何當請爾！”

酒保唱號持續。

聞言，王羲之渾身猛地一震，腳下木屐踏空，身子突地一個趔趄，眼看便要滾個四仰八叉、儀態儘失。幸而劉濃隔得近，刹時斜踏兩步，一把將其拽住，待其穩住身形，笑道：“這位郎君，周公可有告之，似夢非夢，教人迷途。”

“然也！”

劉濃本來微闔著首，兩側之人也心不在此，是以皆未看清。此時經得他這提示，諦視相投，一看之下，神情微怔，隨後便忍不住的讚聲不斷。

四下私聲頓起，院中角落處，有一個少年郎君正伏在矮案上小憩，被吵雜喧嘩之聲驚醒，吧嗒吧嗒嘴，眼皮顫了兩顫，漸漸半睜眼睛，懶懶的朝著階上一瞅。

來了！

“這……”

“咦，咦何咦？”

這時，褚裒側身向劉濃默笑表示，隨即按膝而起，緩緩行至階上，朝著三位老儒團團一個揖手，而後隨便獲得一策，並未馬上拆解，反再次向三儒揖手，捺步回返，待落座後，方纔拆閱。

虞喜掃了一眼桓溫，沉默退至案後，提袍落座，揮手笑道：“該當秉公作斷！”心中則道：看來桓氏子與這劉濃，友情並不深啊！唉，桓彝，情麵我已至，你可切莫講錯，讓我兒……

老儒意態躊躇，繼爾，儒者再笑言兩語。

“妙哉！”

正中老儒緩撫花斑長鬚笑讚，邊側二儒含笑附議，此時猶能秉承心性，不徐不急、沉穩有序，甚是可貴！

劉濃回目，淡淡一笑，置身風口浪尖，卻渾不在乎。

劉濃踏前一步，便欲執策，這時，變故再生。

這些郎君皆是各家精英後輩，自小飽讀詩書，等得便是這一刻。雖說前來學館並非真為肄業而至，但若能折眾英於麵前，彈冠成績佳名佳譽，豈會不肯？

院角傳出喝聲，緊隨厥後，有個少年郎君恍恍悠悠的直起家，捏起雙拳美美的伸了個懶腰，抹了抹嘴角，抖了抖袍擺，漸漸度步直來，邊走邊嘟嚷：“唉，天氣恰好，暖暖洋洋，直欲令人眠！剛纔夢中得周公言：甲、乙類題，考考螟蛉孺子便可。聞得此言，吾心暗覺甚妙！我年已十五，並非孺子……”

階上，三名老儒列坐於案後，案上則置放著累累囊牘。院中，三十來名郎君分落四方，儘皆將目光聚向箭囊。

“妙哉！”

“敢不從命！”

“逸……”

正中儒者一聲輕喝，抬眼凝睇劉濃，半晌，眉眼垂垂聚笑，對擺佈笑道：“這位郎君姿儀絕美如此，幾同日月生輝，莫非叔寶複活乎！不知是哪家後輩？二位，可有識得！”

果不其然，話將落地，階下嘩然。

不但欲以題難，更要藉此將劉濃積年所蓄名譽一舉敗儘！如若劉濃考覈不過，想來江左便會遍傳他乃欺世盜名之輩！果然老爾彌辣，殺人不見血，惡毒至斯……

劉濃唇往左笑，獨讚，而後挽禮至眉，長揖。

王羲之行禮，對揖。

“且慢！”

暗中嘲笑，嘴角輕挑，揖手道：“華亭劉濃，見過各位！”說著，緩緩回身，朝著階下亦是團團一揖。隨後，肅立於一側，不再作言，眼觀鼻、鼻觀心，沉默靜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