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藤明月講的第四個故事：黑衚衕 (1)[第1頁/共4頁]

那兩個賊兵見狀，先是對望了一眼，然後笑嘻嘻地接過銀子，說道：“我等奉大王軍令，要殺儘滿城男女，怎好留你一個？不過看老兄你形貌甚是不俗，可先隨我等前去拜見大王直述其情，到時候我們哥兒倆再替你求個情，定能留你一條性命。”

麻子臉的賊兵頗不平氣，說道：“哥哥用不著恐嚇小弟，咱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誰還不曉得誰的斤兩？那斬掉的頭顱又不會咬人，能有甚麼可駭？實在小弟常聽營中老軍所言，這腦袋從身上砍下來以後，也並非不會動，如果你對著那顆人頭淋以熱尿，它就會展開眼瞪著你看，卻不曉得這話是真是假。”

兩個賊兵你一言我一語，一邊相互吹噓本身跟八大王最久，殺得人最多，膽量最大，一邊持續走在房屋廢墟中到處搜尋財帛，逐步走到那懦夫人頭滾落的處所。

老塑匠對藤淮安說：“大王命令要屠儘縣城周遭數十裡之人，我放你走路不難，但到處都是見人就殺的亂兵，你一介墨客，手無縛雞之力，能逃得出去嗎？咱爺倆兒在亂世中碰到一處也是有緣，你要想活命不難，隻需依我所言行事。”

兩個賊兵又相互使個眼色，賠笑說道：“懦夫儘管放心，儘管放心……”言罷走上前去，把那懦夫綁了個結健結實。

這時剛巧又有一個賊兵舉著火把顛末，那是個上年齡的老者，身上也穿戴玄色衣甲，同是賊兵打扮，但頭上挽著道人纔有的牛心髮髻，臉孔非常馴良，不像先前那些賊兵一臉凶暴，那老者見地上有顆死人頭顱，正瞪著藤淮安咬牙切齒，倉猝點指喝道：“咄，還不速退！”

藤淮安為了活命，被迫插手了農夫軍，充作一名馬前卒，跟著老塑匠在營內乾些雜役，他曉得流寇乃是背叛，一旦被官軍拿住，便是百口抄斬滅墳塋誅掉九族，遇赦不免的大罪，雖成心脫隊逃回故鄉，苦於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亂世當中前程未卜，不知此後休咎如何。

流寇四周圍住縣城，與城裡的守軍連續苦戰了幾個日夜，兩邊死傷都非常慘痛，城上城下積屍如山，最後流寇用火藥炸塌了城牆，數千殺紅了眼的賊兵簇擁進城，不問良賤，逢人便殺，一向從白天殺到半夜，殺得城中血流成河，街巷房屋裡到處都是腹破腸流斷頭缺肢的死人，黑夜裡月光亮亮，賊兵還不肯停手，趁著月色點起燈球火把，在縣城表裡以及鄰近村落搜捕活人，抓住了便按在地上砍掉腦袋。

藤淮安嚇得顫栗欲死，用手捂著本身的嘴不敢出聲，也不敢起家逃竄。

藤淮安躲在暗處看得觸目驚心，就見那懦夫人頭滾到麵前，圓睜二目直勾勾瞪視著本身，彷彿是在抱怨他為甚麼不脫手相救。

懦夫信之不疑，答道：“恁地，俺全憑二位軍爺發落。”

藤淮放內心明白這是趕上救星了，再次跪倒叩首報答，哀告老塑匠指導活路，活命之恩，恩同再造，來世做牛做馬也要酬謝。

忽聽那兩個賊兵收回驚呼，藤淮放心中一顫，忙展開眼躲在土牆後張望，月光下隻見地上那顆人頭鬚眉皆動，正瞋目盯視兩名賊兵，眼中流出血淚，伸開嘴狠狠咬著地上草石。

那懦夫的首級一怔，立時閉目不動，變得同其他那些被砍掉的人頭一樣了，固然血肉恍惚臉孔猙獰，倒是彆無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