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羅刹（二）[第1頁/共4頁]

淨霖指撣衣衿，寬衫便隨之落現在肩頭。他漫不經心腸繫著腰帶，如有所思。

蒼霽被追得倉促，呼吸也龐雜了些。他在大雪中辯白不清方向，隻是四周的房頂跑也跑不完！蒼霽背後撲襲北風，他沉身而避，卻不料左邊兜頭抽來一條鐵鎖，他躲閃不能，目睹要傷。電光石火間，素白的手腕出露在蒼霽左邊，將鎖鏈拿個了穩妥。寒冰敏捷覆裹手背，淨霖手上不見傷口，卻滴答出血珠。淨霖另一隻手將血珠抹了個準，抬指便擦在蒼霽唇間。

蒼霽斜身靠在門邊，堵著淨霖的來路，不依不饒地說:“鬼域鬼差追隻鳥做甚麼？它通身屍臭沖鼻，不似妖物，反像厲鬼。”

黑夜仍寂，風不再續，雪反倒下了起來。

淨霖說:“與你挺像。”

羅刹鳥的頭顱俄然破出門板，刺耳嚎叫，“我的……我的！”

他話音一出，裡邊的咀嚼聲便停止了。

聲還式微，淨霖便照他後領一拽。蒼霽竟被拽得後仰，上方重墜下的人體幾近與他擦肩而過。

蒼霽便知他說的是被本身咬住後頸前的那一番話，不由用舌尖抵了抵利牙，說:“氣話老是不能信的，冇人與你說過嗎？”

淨霖看他一眼，冇有答覆。蒼霽自知理虧，可他並不感覺錯。他隻是對淨霖到底是人還是神或者是個鬼的題目耿耿於懷，但是淨霖對待這個題目老是杜口不言，這就讓他更加抓心撓肺，非要探個究竟才行。

淨霖鴉青寬衫罩身，冷冷僻清地提一燈籠，鞋底無聲地踩在金飾的薄雪上，不留一點兒萍蹤。他沿街尋覓，已經走了好久。

淨霖氣味不勻，兩小我一齊退身。他招袖引風，雪花擁簇灌下。羅刹鳥終究暴露全貌，兩隻仿著屍身的模樣，化作臉部殘破的老者。雪花旋攪如刀剮，羅刹鳥齊聲慘叫，卻不見半點傷口。

淨霖靈敏地捕獲到銅鈴聲，他抬腳翻踹，強風在逼仄的房中驀地掀浪，衝得羅刹鳥滾身向後。他一手拎著張牙舞爪的蒼霽，一手點畫成符，青光微亮，虛符頃刻張大，將兩人擋在符後。但是淨霖一夜間被蒼霽咬了兩口，那裡還扛得住，下一刻，符文被羅刹鳥尖聲撞得顫栗，青光濺碎。

“或許不是追它。”淨霖說，“而是押魂。”

蒼霽突地抬腳，隔著門板踩住往外衝的羅刹鳥。他重力壓踩，羅刹鳥探手在旁胡亂掙紮，翅膀撲騰在門後。

“你在自相沖突。”淨霖說道。

“不過斯須。”蒼霽說，“它怎就變得這麼強！”

蒼霽修為方定，靈海不穩，能築秘聞已是貪了淨霖靈氣的原因，他現在即便以命相搏，也一定打得過羅刹鳥。除非將淨霖再咬幾口，吞幾次。淨霖更不必說，本已因傷蕩空了靈海，全繫於一口氣吊著命罷了。疇前在庭園尚可，那是因為銅鈴鎮門，叫他聚靈不散。如果銅鈴尚在，必不如此狼狽，可現在丟了銅鈴，他早已落了下風。

羅刹鳥灰翼遮天，連臉也變出鳥相。蒼霽扛著淨霖伸手擒住牆頭，迅猛躥上，調頭就跑。

淨霖提著的燈籠倏忽而滅，他立在一座緊閉的門前。門簷生草，木板陳腐，土階上的雪看著積冰好久，卻無人打掃。

鬼差行動倉促，拖著沉重的鎖鏈顛末窗前，似是冇有起疑，又或是有要事在身，不欲節外生枝。待他們一走，淨霖便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