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交代[第1頁/共3頁]

“站住！”一個衙吏俄然發話。

小五哥伸出大手，將籃子裡物事撥了撥，見不過是平常菜蔬，並些糙米，也就罷了。然他縮手之際，卻順道摸了一把容孃的小手，隻覺光滑非常。

倒是盧管事！

背麵衙吏瞥見，便喝道：“那老婆子，還不停止，衙門裡公人也是你能打的。原是知縣大人交代，要細細檢察。你待不平，隨我去大人那邊辯白！”

莫非那樣暖和的音容笑容，那樣密切的耳鬢廝磨，便要今後天各一方，永不相會？

容娘心中絕望之極，她急欲擺脫，何如老夫人手勁甚大，竟是不能擺盪涓滴。

身後有人緊緊箍了本身身子，一雙無情的大手將她狠狠拖離，老夫人那般悲憫的神情，垂垂遠去。那張猩猩紅的坐墊，一點一點的消逝，藏匿在那重重宅門以後，無蹤，無影。

容娘掃了一眼房中，鼻子一酸，便有些忍不住。老夫人的榻上，還是那對大紅底鯉魚菊花靠枕，上頭一張硃紅彎腿炕桌，昔日她與玉娘最喜撲在那上頭，撿婆婆的百般零食吃。中間那張黑漆鋪猩猩紅坐墊的玫瑰椅，一貫是娘所坐，再無彆人去坐的。現在，椅還是，人倒是不肯見本身了麼？

二門外，容娘劈麵碰到仲武，仲武一愣，隨即臉上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張口欲言。然他搜刮肚腸，倒是尋不到一句可說之話。仲武臉上的笑容垂垂減退，眼神龐大，垂垂透出些憐憫之意來。

容娘心中震驚，昔日隻知婆婆素喜好樂，竟不知老夫人有此魄力，經此劇變，氣度不讓鬚眉！

容娘高歡暢興的接了，心道，明日身上再兜一條臭魚，定能蓋過這些藥物的味道。婆婆與娘，也可略補一補了。

王婆子走在前頭，那皂色的粗麻褙子，包裹得那腰身滾圓，走得幾步，便要停下來喘幾口氣。那頭，衙吏們瞧見，撇了一眼，便仍轉歸去說話。

“容娘，你回吧！你是個好的，隻可惜與我徐家無緣。歸去好好尋小我家嫁了，安然一世，你爹孃地下也可閉眼了。”

老夫人嘴唇似是爬動了一下，卻畢竟忍了心中震驚，厲聲道：“莫在此惺惺作態，要奉侍，我徐家有的是小娘子，不需你一個外姓人來獻殷勤。你也莫瞞我，定是外頭有了甚言語，到底何事，照實道來？”

她心中歎了一口氣，心道：罷了，看她至孝，徐府當日也是個仁善的。帶她進了這幾次，細心瞧著那些衙吏的神采，如果生疑，不帶便是了。

“老虔婆憑的多嘴，讓她過來！”小五哥豎起粗眉，眼神凶惡。

老夫人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兩隻金釵，瘦骨嶙峋的雙手，緊緊的攥住容孃的手，將金釵塞進她的手中，不容回絕。

身上兜臭物的主張倒是王婆子想出來的，她說容孃的身上過分乾淨，魚肉葷腥之物，極易被人發覺。不如兜上一條臭魚之屬，將葷腥氣味蓋過。容娘試了幾次，又將麵上也塗抹得甚臟。那些衙吏看了她便躲得遠遠的，背後裡嚼舌頭道，這小娘子如此肮臟，臭不成聞，便是送給他們做娘子，也是不敢要的。

言罷，王婆子便去接容娘手中的菜籃。

徐府大門虛掩，待兩人走近，裡頭早有人開門，迎了二人出來。

言罷，容娘昂首看向老夫人，眼神廓清非常，並無一絲躊躇。她那般肮臟的模樣，恰好神采自如，卓然矗立。便如一株翠綠的小樹，亭亭玉立，一派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