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兩個溫容[第1頁/共3頁]

容娘換了衣裳，勉強奉侍著兩位夫人用了飯，又叮嚀靖哥兒早些安息。方偷偷地去看了一回乳孃。兩人一處，不免悲傷，倒是相對無言。容娘勸著衛大娘吃了一碗粥，看著她歇了，方纔歸去。

那兩個轎伕怕極了這雨，腳下近似跑著，一起上緊趕慢趕到了金店。

衛大娘顫抖著，抽泣著。她停了半晌。忽地上前抓了美人的手，翻轉過來，捋起她的衣袖，吃緊尋覓著甚麼。

容娘見乳孃神采，如何不曉，忙上前一步進言道。

還是那婦人將門簾翻開，對裡頭笑道：“溫娘子來了。”

外頭沉寂，不見人來。

“若冇認錯，這位但是徐府的娘子？本日來此，但是來瞧我們店裡最新式的釵環？”

容娘漸漸站起，心中已是驚濤駭浪，卻強按了下去，道：“敢問娘子，但是……”

客氣的言辭，拒人於千裡以外的語氣，將容娘阻在配房的這邊。

冰冷的聲音將兩顆滾燙的心刹時澆冷。

將士馬革裹屍，終將魂歸故裡。

容娘熱切地看著美人，隻盼她從速點頭承諾。夢內裡的人竟然呈現在麵前，這叫她全然亂了分寸。

還是老夫人開解徐夫人：“咱家世代儘忠國度，七郎去了那處也冇甚麼，他有此心，不愧為咱徐家的兒郎！”

“你們想關鍵死我麼？”

她停了下來，衛大娘抬起她的手臂，嘴唇抖了幾抖，殷殷看向美人，啞聲喚道：“兒啊，你還不認我麼？”

天更暗了，雨水嘩啦嘩啦的傾瀉，豆大的雨點打在肩輿的頂棚上，重重的，連綴不斷的，叩擊著，捶打著。炎熱之氣從地底升起，轉而變成陰冷。冷氣從肩輿底下一陣陣地往上襲來，直往裙子裡鑽。

容娘戰戰兢兢地點了蠟燭，取出針線，持續做著守中的白綾中衣。唯有如此，心中方能安穩些。

那美人卻緩緩伸開紅唇，似笑非笑地盯著容娘，道：“奉告亦無妨。我爹爹，倒是舊都殿前司溫批示使，我阿孃，乃舊都麴院街溫家的大娘子。”

昨日她與乳孃又偷偷地去會曼娘，返來後乳孃隻是垂淚，一張瘦臉的確老了幾歲，彷如五十歲的老嫗。

容娘失聲痛哭，她上前一把抱住美人，將一腔思念痛痛快快地放將出來。

衛大娘肥大的身子抖索著，她的眼中儘是不成置信，臉上皺紋一道一道，皆盛滿了苦痛。

而這個美人，臉上神情卻很冷酷，微微上翹的丹鳳眼，有著看破人間的疏離。她微微瞧了一眼，便垂了眼瞼，不再看容娘等人。

府中世人正熱熱烈鬨地玩耍說話，又下著大雨。並未有人重視到容娘外出返來。

那婦人有些訝異，麵前的娘子打扮雖不甚富麗，描述卻非常高貴。她到底見慣了市道，忙笑著應了。

衛大娘顫抖著伸手去摸美人的臉，那是她落空十多年的心頭肉啊，日思夜想，常常恨不得去鬼域路上尋她。恨不得將這條老命換她返來的女兒啊！

衛大娘一頓，踏出一步的腳不好再動。麵前的人神采冷僻，但是那眉眼，那眉眼像極了曼娘她爹。如此肖似，卻叫她如何忍得？

容娘與衛大娘甚麼都未發覺，她們忐忑的，焦炙的，惶惑的，有些怕。又盼著快些到。

美人的眼瞼微垂，臉上強自平靜，眼睫毛卻悄悄地顫抖著。

誰料那溫娘子側身一偏，躲過容娘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