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七筆勾[第1頁/共3頁]
半夜雞鳴,白日裡翻曬過的被褥暖意太過,熱的讓人睡不著,紅蘿翻身坐起,穿好衣衫伏在案頭寫字。燭火微微跳動,印出她微蹙的眉頭,纖瘦的指尖,另有一地闌珊的影子。
北街的聞先生開了一傢俬塾,冇有家世品級的限定,隻要想學,便可去旁聽。紅蘿是個好學的女人,她去旁聽不為彆的,隻為多識得幾個字,便利她寫情書。現在她正在抄一卷書,那是她從聞先生處借來的《李氏情詩精集》,那是費錢也買不到的珍本。聞先生是位女先生,做派放蕩不羈,這麼多年也未將本身嫁出去,非常令人唏噓。
紅蘿睡不著的時候,常常坐起寫情書,她寫了很多情書,並著她為墨王爺描的小像,陳放在箱底某處。這必然是份很可貴的情意吧,他們湖州雖窮,但是很重禮數,也講究禮尚來往。墨王爺固然冇有見過她,亦冇有送過東西給她,但是他給湖州百姓帶來了誇姣的餬口,他這類送,亦不是她瞭解的送,乃是一種恩賜,不是她送幾框子蘑菇就能及得上還得清的,因此她為他做這些,實在都算不得甚麼,隻是她的一廂甘心。
顧墨一起挫敗到底回了王府,吃罷晚餐,閒來無事就在院子裡擺了棋盤,預備一小我殺幾盤棋。沉心寺的惠一藥師最善弈棋,天氣已晚也不便去叨擾他,他一小我興趣缺缺,連常日最鐘愛的意趣都有些不上心。
來湖州的這六年,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祭酬風雨,禱告風調雨順,勿失民氣。湖州這處所,近年來固然很少鬨水災,但總歸缺水。三年前,他與南北城主商討,在城南修建了大型蓄水池,未雨綢繆,也起到了很多感化。人一旦停下腳步,就會忘懷本身的任務,以是這幾年他底子停不下來,蓄水池建成後,又在思慮如何不動聲色開辟湖州市場。
顧墨心中有些堵得慌。午間在伊文的鐵鋪受了禮遇以後,就去浮塵齋找鐘晉先生品茶,他就不信那鐵匠喝的茶還能比浮塵齋的好,怎料鐘晉先生出了遠門,尋知己知己不遇。看門孺子連連抱愧將他送出了門,他有些黯黯然去凝香居找飄飄美人兒聽曲,豈料飄飄美人兒因晨間受了他的氣,不知躲到哪個角落悲傷去了亦冇有回家,尋美人兒美人兒亦不遇。
微微敞開的窗戶中漏進星點月光,麵前一片迷濛,輕風蔓進窗戶,拂來淡淡鈴蘭花香,就像誰在低低訴說,訴說一段未了情緣。
她靜坐案前,月色中那個低聲的纏綿,一聲一聲,勒進她心底,她聞聲淙淙流水聲,就如白日裡在叢林中夢見的普通。是誰,褪去那一身紗衣,款款而來,執子之手,輕吻你雙眸……
湖州是顧國最南邊的小鎮,北邊有強豪敷裕的顧國,南邊有老死不相來往的南海諸國,西邊有風塵袒護的奧秘國度,東邊有令人神馳的水產之國。湖州這個處所,是個要塞之地,本來兵家必爭,但因它荒涼,未惹人諦視。他要做的,就是斥地一條通往各方的大道,擴大內需,加強對交際換,但要不動聲色,不惹人覬覦,這是項技術活兒,需詳確衡量。
顧墨攬了衣衫坐在床頭,伸手取過案頭書卷,斜靠著床沿看書。朱雀燈中星火跳動,印出他削瘦的側臉與誇姣的表麵,微微帶著乏意,他支手揉了揉額頭,手中握著的,是一卷久讀未醒的佛理醒世真言——《七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