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女帝師一(20)[第1頁/共5頁]
我笑道:“天鵝常在四月間下卵,這會兒恐怕那隻雌的在孵卵,雄的在鑒戒。”
小池波光粼粼,九曲長橋如帶不斷。南牆下是一道遊廊,通向花圃西南角和東南角的月門,牆後便是守坤宮的後花圃。湖心的蘆葦灘上,雌天鵝伏在板屋當中,雄天鵝引頸踱步。
待鎖好櫃門,已是亥正時分。我翻開隱翠香囊,倒出散香,將木櫃鑰匙放了出來,方纔喚人出去梳洗。
正聚頭批評嘉秬的畫像,忽見芳馨站在門口向裡張望。我道聲失陪,攜了芳馨的手遠遠走開。
綠萼道:“奴婢不曉得,可陛下是在誇女人,這奴婢還能聽得出來。”
天子心中隻要寵妃周氏所生的皇宗子高顯,彆的皇子太超卓,於高顯反為不美。大要舐犢情深,實則主次已分。
紫藤花囊鼓起,如鈴墜藤,又如飛流瀉玉。前人詩雲: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隱歌鳥,香風留美人。[37]說的恰是紫藤名勝。
錦素道:“真可惜。”說罷幫我將顏料一一拿出。
天子笑道:“這句話就無趣了。”
我嘲笑道:“我是‘皇後宮裡的人’,我不勸誰勸?”
我與王氏分歧,闔宮皆知,若我勸服皇後將她逐出宮去,世人會覺得我挈怨抨擊。若不能勸服皇後,王氏將更加仇恨我。但是不待我辯白,天子又道:“你是皇後宮裡的人,你的話,皇後會聽。”說罷站身道,“擺駕回宮。”
我笑道:“宮中尚白,紫色滴子過分顯眼。”
天子笑道:“朕瞧你也看了半本了,不知有何心得?”見我遊移,又道,“儘管說便是。”
天子將書遞還給我:“朱女巡縱論天下,倒像個女甘羅。”
錦素道:“都加上印吧。”說罷命小丫頭回永和宮和遇喬宮取印。
綠萼道:“如果皇後不允,那該如何是好?”
我雖不明其意,仍答道:“秦燕交好,欲同謀共伐趙國。文信侯呂不韋命張唐相燕,張唐因伐趙與趙國結仇頗深,而去燕國必經趙國,是以張唐推讓。文信侯固然不快,卻也冇有勉強他。當時甘羅隻要十二歲,卻已做了文信侯的策士。甘羅勸張唐道:‘卿之功孰與武安君?’張唐道:‘武安君南挫強楚,北威燕、趙,克服攻取,破城墮邑,不知其數,臣之功不如也。’甘羅又道:‘應侯之用於秦也,孰與文信侯專?’張唐道:‘應侯不如文信侯專。’甘羅道:‘卿明知其不如文信侯專與?’張唐道:‘知之。’甘羅道:‘應侯欲攻趙,武安君難之,去鹹陽七裡而立死於杜郵。今文信侯自請卿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處矣。’張唐恍然大悟,立即束裝上路。”
我趕緊下拜恭送天子。天子走出幾步,李演在旁掩口輕笑:“益園有花,另有女甘羅,陛下當常來逛逛纔是。”天子嘿的一聲,拂了李演一袖子冷風,疾步而去。
門外陽光光輝,幾個小丫頭坐在樹下繡花,小錢帶領世人與高曜踢鞠。皮鞠不時滾到丫頭們的腳下,又乖乖彈了歸去。高曜正在興頭上,死拉活拽地讓丫頭們都去踢鞠。院中一片歡聲笑語。我悄悄感喟,紅葉在宮裡是最末等的宮女,她的死訊好像晴空裡的雲彩,聚也無時,散也無聲。現在另有甚麼事情比陪高曜踢鞠更加首要?
天子笑道:“安知你不如甘羅?”頓了一頓,又道,“你可知甘羅有何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