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第1頁/共4頁]
實在,他本身比誰都怕。
可或許是那人語氣溫沉如水,或許是對方的手很大,幾近能護住他全部後腦勺。他的腳不知不覺往前挪了一步。
可那幾個小孩仍然恭恭敬敬,帶著惶恐。
“我是撿了個啞巴小門徒返來麼?”那人又說。
“把石頭丟了,手給我。”他說。
聞時公然冇有聞到血味,隻聞到一抹很淡的鬆香味。
聞時終究有了反應。
***
那人又問道:“你怕他?”
他記得鬆雲山很高,以往他常在山腰,看向山頂要儘力仰著脖子,走上去更是要費很大的工夫。
他說:“我手很臟。”
“能養麼?”聞時還是不放心。
那小我很高,他隻能瞥見對方的袍擺。
小孩遲疑著,支支吾吾不答。倒是另一個年事稍小一點的,虎聲虎氣地說:“他是鬼。”
聞時就是這時候醒過來的。
“你這小孩兒哭起來如何冇聲冇息的。”那人哂笑一聲,垂了手。廣大的袖擺從腕上落下去,擋住了枯瘦的五指和血跡。
過了幾秒,房門被“篤篤”敲響,謝問的嗓聲響在門外,說:“起床了就彆賴著了,有人找你。”
……
那人太高了,他得仰起臉才氣看全對方的背影。
“瞪著我乾甚麼。不信你聞聞,有血味麼?”他瘦長的手指伸過來,指節碰了一下聞時的下巴頦,把那兩滴懸著的貓淚擦了。
那人也冇惱,隻是又拍了拍他的後腦勺,聲音好聽得像山風入鬆:“走,跟我上山。”
聞時犟著,不想那麼乖順。
他眼睫顫了一下,彷彿想昂首,也想出聲討回小鳥。就感受一隻大手落在他頭頂,說:“如何不叫人?”
“這是如何了?”麵前的人開了口。
聞時個頭小不穩妥,走得踉踉蹌蹌。
他彷彿很小,小到中間的桌台都比他高。
“活的?”聞時聲音還是有點悶,帶著糯糯的鼻音。
餘光裡另有幾個孩子在屋裡,也比他高。他們紮堆站在另一角,離他遠遠的,涇渭清楚。
“怕甚麼?”那人仍然慢聲慢調。
他朝聞時伸脫手,攤開的手掌薄而潔淨,苗條的手指微微曲折。
“下回,事情聽明白了、看明白了再說話。”那人說完垂下一隻手。
他低頭看著本身的手,用力搓了一會兒,直搓到烏黑的麵板髮紅,幾近要破皮,也冇能把那些黑霧搓掉。
聞時繃著臉,糾結了一下要不要持續恐嚇人。過了半晌覺到手疼,這才把那尖角石頭扔在了路邊。
舊事彷彿被翻開了一絲裂縫,漏了一點端頭。他儘力想多記著一些,但又昏昏沉沉,乃至於太陽穴突突跳著疼。
“誰奉告你的這些話?”那人又問,仍然是溫緩的調子,隻是淡了些。
不遠處的爐子不知在煮甚麼東西,熱氣總往這邊飄,熏得他視野有點恍惚,眼睛有點熱。很討厭。
聞時仍然不吭聲,繃著臉,嘴唇抿得更緊了。或許是夢裡年紀小的原因,那些話他聽得有點難受。
鬆開手的時候,聞時一抬眼,瞥見他手指遍及青筋,瘦得像一把枯骨,有殷紅的血順動手指蜿蜒下來。
聞時不記得那些事了,但在夢裡看到那片山色的時候,就彷彿聞到了雪水煎茶混著鬆醪酒的香味。
比及風雪迷了眼,他才反應過來,本身竟然乖乖地跟著那人出了屋,走上了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