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第2頁/共3頁]
蘇晉不言語,獨自從一方紅木匣子裡將密帖取出,帖子左下角有一鏤空紫荊花腔,裡頭還寫著一道策問。
艱屯之年,三法司碰到毒手案子無不往外推的,大理寺肯接辦已是天大的情麵,可比及禮部審完公文,動手找人又是甚麼時候?讀書人一輩子盼著金榜落款,後日便是殿試,晁清等不起的。
蘇晉正想著是否要與他們擠擠,頭頂一方六合瀟瀟雨歇,回身一看,也不知那裡來了個活菩薩為她舉著傘,一身陪侍著裝,端倪生得非常劃一,說了句:“官人細心涼著。”將傘往她手裡一塞,獨自又往衙裡去了。
鄰屋的周通判看到了,問:“那位張大人將你回絕了罷?”又點頭歎道:“我勸過你,這些當官的老不修,活似臭茅坑裡的石頭,一則陳腐,二則嗜‘蠅’,你何必自取其辱。”
蘇晉被這話一堵,半晌才吐出一個“是”,雙膝落在地上,重重磕了個響頭,“請張大人幫門生一回。”
四方八抬大轎,落轎的大員一身墨色便服,身邊有報酬他舉傘,眉眼瞧不逼真,不言不語的模樣倒是凜然有度。下了轎,腳下步子一頓,朝雨幕這頭看來。
“走的時候,晁清人還在?”
也是奇了,這世道,傘的臉比人的臉好用。
蘇晉將桌上一杯冷茶潑到硯台裡,碾墨鋪紙,落筆就答。周萍在一旁看得觸目驚心,趕緊將門掩上,跟過來問:“昨日我要燒這密帖,你攔著不讓,內心就有這籌算了?”
蘇晉愣了一愣,這才隔著雨簾子向他見禮。
周萍嚇了一跳:“年紀悄悄就官拜高品?”又沉吟說,“不過自景元帝廣納賢達,如許的朝官不至六七,亦有三四。”
貢士失落是要去大理寺登案的,可惜天公不作美,走到一半,春雷隆隆作響,斯須間就落了雨。
張石山難堪起來,此事與晏三有關,他要如何管,難不成拿著一枚玉印去太傅府拿人麼?獲咎太傅便罷了,獲咎了東宮,吃不了兜著走的。
蘇晉依言坐下,這才重視那位落轎大人正於座上另一側閒飲茶。她少小識人頗多,麵前這一名模樣雖挑不出瑕疵,然眼底雲遮霧繞,不知藏著甚麼。
受恩於危難,結草銜環覺得報。
周通判字皋言,單名一個萍字,當年春闈落第,憑著舉子身份入的京師衙門。蘇晉轉頭看他一眼,忽道:“皋言,朝廷裡年不及而立,且是三品往上的大員,你識得幾個?”
太傅府三公子晏子言,當今太子的侍讀,時已升任詹事府少詹事。張石山問:“如何證明是少詹事?”
這是個多事之春,漕運案,兵庫藏屍案數案併發,大理寺卿忙得焦頭爛額,成日裡將腦袋係在褲腰頭上過日子,是以署外衙役見了蘇晉的名帖,不過京師衙門一名戔戔知事,就道:“大人正在議事,煩請官人稍等。”也冇將人往署衙裡請。
“還在。”
如許的信帖麵上瞧著冇甚麼,裡頭卻大有文章――當今聖上以武功國,每月命各翰林院士分發策問,令諸皇子作答,時限三日,答出無賞,答不出卻有罰。收到如許的密帖,約莫是哪位殿下躲懶,找下頭的人代答。
周萍要再勸,外頭有人催他上值。倉猝洗了把臉,走到門前,轉頭看蘇晉仍舊一副筆走如飛慷慨赴死的描述,隻好叮嚀:“你要找晁清,我替你想轍,你莫要打動,牢記三思而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