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豆腐西施[第1頁/共3頁]
白露村隻要十幾戶人家,的確算不得一個村,做功德法事的這戶人家也不敷裕,但現在不管是婚慶還是喪葬,都講究攀比,某某結婚擺了多少席、某某死了老爹尚能作齋醮,我若不能,豈不叫人笑話,以是都打腫臉充瘦子,江南一帶這股尚奢民風就是近十幾年纔開端的,倉廩足了不是知禮節,而是競奢攀比——
杜鵑枝上月半夜。
羽士羽玄在一旁“嘿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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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軾笑罵,用扇骨去戳道人羽玄的脊背,羽玄羽士大笑著側身讓開,曾漁看這羽士技藝敏捷,明顯是會點技藝的。
時令已過中伏,稻穀金黃,山坡上農夫在收割稻穀,“砰砰砰”的脫穀粒的甩打聲在山穀間此起彼伏,還帶著悠悠的反響,鄭軾以摺扇遙遙指導道:“愚覺得這脫穀粒聲與古寺疏鐘有得一比,農夫辛苦,偶然月出還在割稻脫穀,月下脫穀聲,反響空曠,聽來彆有況味。”
曾漁笑問:“甚麼風騷佳話?快說說,讓我戀慕戀慕。”
仆人家捉了兩隻雞定要兩位秀才相公收下,說兩位秀才相公登門讓他們一家極有麵子。
鄭軾道:“這一代的張真人本年才二十歲,與九鯉同齡,倒是秩正二品,高貴非常,人比人豈不氣死人。”
羽玄道人道:“三癡兄,張真人的事我們還是少說,禍從口出啊。”
曾漁和鄭軾各備了一份香紙跟著羽玄道人到那戶人家旁觀齋醮典禮,隻見堂屋清空,搬桌子架椅子搭著個神壇,供著三清神像和牌位,點著香,大紅蠟燭有小兒胳膊粗細,插在米鬥裡紅焰焰,堂屋四壁吊掛著十殿閻羅圖及諸天國刻苦圖,又有各sè彩紙剪出符籙靈幡粘帖在屋簷下和門梁上,堂屋西南角擺了張小桌子供亡魂牌位,懸著一聯:
轉過一個小山包,白露村到了,村頭有一條小溪,溪水清淺,曾漁三人脫去鞋襪撩袍挽褲淌疇昔,溪水清冷,赤足踩在溪床光滑冰冷的鵝孵石上,神情為之一清。
鄭軾道:“說個大抵rì期,我是必定要喝你喜酒的,我弟九鯉如有暇也要討你一杯酒喝。”
鄭軾道:“她是上清街的豆腐西施,上清人都這麼叫——那羅西施一身縞素,楚楚動聽,羽玄道人一見之下,頓時如雪獅子向火,身子酥麻了半邊,經文都胡亂唸了、嗩呐也胡亂吹了、拜懺時團團轉顛三倒四一副sè授魂與的模樣——”
曾漁道:“大家有大家的活法,人生貴適意爾。”這是曾漁的鬚生常談了。
山路彎彎,一叢叢的野草從石縫間擠出,不時有吃驚的牛屎蛙從草叢間蹦出,羽玄道人表情鎮靜,追著去踩那牛屎蛙,還采了幾支淡紫sè的野花拈在指間邊走邊看,這時聽鄭軾說脫穀聲彆有況味,便嘿然道:“在三癡兄看來,無事不雅,你可知那農夫現在是頭頂烈rì、揮汗如雨,枯黃禾葉割不破皮膚,但摩擦久了就會瘭起,極難受,另有各種蟲子咬,真是苦也,詩雲:‘赤rì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天孫把扇搖’,調侃的就是三癡兄這等閒人。”
羽士羽玄作揖道:“三癡兄,不要說不要說,削髮人還是要講究清譽的,不然今後冇人請小道做法事,那可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