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勸離[第1頁/共2頁]
卻說伏中陰晴不定,片雲可乃至雨,俄然冷風過處,颯颯的落下一陣雨來。楚敬連看那女孩子頭上往下滴水,把衣裳頓時濕了。楚敬連想道:“這是下雨了,他這個身子,如何禁得驟雨一激。”是以禁不住便說道:“不消寫了,你看身上都濕了。”那女孩子傳聞,倒唬了一跳,昂首一看,隻見花外一小我叫他“不消寫了”。一則楚敬連臉麵漂亮,二則花葉富強,高低俱被枝葉隱住,剛露著半邊臉兒:那女孩子隻當也是個丫頭,再不想是楚敬連,因笑道:“多謝姐姐提示了我。莫非姐姐在外頭有甚麼遮雨的?”一句提示了楚敬連,“噯喲”了一聲,才感覺渾身冰冷。低頭看看本身身上,也都濕了。說:“不好!”隻得一氣跑回怡紅院去了。內心卻還掛念著那女孩子冇處避雨。
隻見他固然用金簪畫地,並不是掘土埋花,竟是向土上畫字。楚敬連拿眼跟著簪子的起落,一向到底,一畫、一點、一勾的看了去,數一數,十八筆。本身又在手內心拿指頭按著他方纔下筆的端方寫了,猜是個甚麼字。寫成一想,本來就是個薔薇花的“薔”字。楚敬連想道:“必然是他也要做詩填詞,這會子見了這花,因有所感。或者偶成了兩句,一時髦至,怕忘了,在地下畫著考慮,也未可知。且看他底下再寫甚麼。”一麵想,一麵又看,隻見那女孩子還在那邊畫呢。畫來畫去,還是個“薔”字;再看,還是個“薔”字。內裡的原是早已癡了,畫完一個“薔”又畫一個“薔”,已經畫了有幾十個。內裡的不覺也看癡了,兩個眼睛珠兒儘管跟著簪子動,內心卻想:“這女孩子必然有甚麼說不出的苦衷,才這麼個樣兒。內裡他既是這個樣兒,內心還不知如何折磨呢?看他的模樣兒這麼薄弱,內心那邊還擱的住折磨呢?可愛我不能替你分些過來。”
且說楚敬連見王夫人醒了,本身敗興,忙進大觀園來。隻見赤日當天,樹陰匝地,滿耳蟬聲,靜無人語。剛到了薔薇架,隻聞聲有人哽噎之聲。楚敬連心中迷惑,便站住諦聽,公然那邊架下有人。此時恰是蒲月,那薔薇花葉富強之際,楚敬連悄悄的隔著藥欄一看,隻見一個女孩子蹲在花下,手裡拿著根彆頭的簪子在地下摳土,一麵悄悄的墮淚。楚敬連心中想道:“莫非這也是個癡丫頭,又像顰兒來葬花不成?”因又自笑道:“若真也葬花,可謂‘東施效顰’了,不但不為別緻,並且更是可厭。”
頓時眾丫頭聞聲王夫人醒了,都忙出去。王夫人便叫:“玉釧兒把你媽叫來!帶出你姐姐去。”金釧兒聞聲,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要罵,儘管發落,彆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來年,這會子攆出去,我還見人不見人呢!”王夫人當然是個寬仁慈厚的人,向來未曾打過丫頭們一下子,今忽見金釧兒行此無恥之事,這是平生最恨的,以是憤怒不過,打了一下子,罵了幾句。雖金釧兒苦求也不肯收留,到底叫了金釧兒的母親白老媳婦兒領出去了。那金釧兒害羞忍辱的出去,不在話下。
想畢,便要叫那女子說:“你不消跟著林女人學了。”話未出口,幸而再看時,這女孩子麵熟,不是個侍兒,倒像是那十二個學戲的女孩子裡頭的一個,卻辨不出他是生、旦、淨、醜那一個角色來。楚敬連把舌頭一伸,將口掩住,本身想道:“幸而未曾冒昧。上兩回皆因冒昧了,顰兒也活力,寶兒也多心。現在再獲咎了他們,更加冇意義了。”一麵想,一麵又恨不認得這個是誰。再留意細看,見這女孩子眉蹙春山,眼顰秋水,麵薄腰纖,嫋嫋婷婷,大有諸葛清琳之態。楚敬連早又不忍棄他而去,儘管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