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人去屋空[第1頁/共2頁]
說著,進入石洞,隻見佳木蘢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但見青溪瀉玉,石磴穿雲,白石為欄,環繞池沼,石橋三港,獸麵銜吐。橋上有亭,上官太野與諸人到亭內坐了,問:“諸公以何題此?”諸人都說:“當日歐陽公《酒徒亭記》有雲‘有亭翼然’,就名‘翼然’罷。”上官太野笑道:“‘翼然’雖佳,但此亭壓水而成,還須偏於水題為稱。依我拙裁,歐陽公句:‘瀉於兩峰之間’,竟用他這一個‘瀉’字。”有一客道:“是極,是極。竟是‘瀉玉’二字妙。”上官太野拈鬚深思,因叫上官雲英也擬一個來。上官雲英回道:“老爺方纔所說已是。但現在究查了去,彷彿當日歐陽公題釀泉用一‘瀉’字則妥,本日此泉也用‘瀉’字,彷彿不當。況此處既為探親彆墅,亦當依應製之體,用此等字亦似粗陋不雅。求再擬含蓄含蓄者。”上官太野笑道:“諸公聽此論何如?方纔世人編新,你說‘不如述古’;現在我們述古,你又說粗陋不當。你且說你的。”上官雲英道:“用‘瀉玉’二字,則不若‘沁芳’二字,豈不新雅?”上官太野拈鬚點頭不語。世人都忙逢迎,獎飾上官雲英才情不凡。上官太野道:“匾上二字輕易。再作一副七言對來。”上官雲英四顧一望,機上心來,乃唸叨: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上官太野聽了,點頭淺笑。世人又獎飾了一番。
方欲走時,忽想起一事來,問陳珍道:“這些院落屋宇,並幾案桌椅都算有了。另有那些帳幔簾子並陳列玩器古玩,可也都是一處一處合式配就的麼?”陳珍回道:“那陳列的東西早已添了很多,天然臨期合式陳列。帳幔簾子,昨日聞聲璉兄弟說,還不全。那原是一起工程之時就畫了各處的圖樣,量準尺寸,就打發人辦去的;想必昨日得了一半。”上官太野聽了,便知此事不是陳珍的首尾,便叫人去喚陳璉。一時來了,上官太野問他:“共有幾宗?當今得了幾宗?尚欠幾宗?”陳璉見問,忙向靴筒內取出靴掖裡裝的一個紙折略節來,看了一看,回道:“妝蟒灑堆、刻絲彈墨並各色綢綾大小幔子一百二十架,昨日得了八十架,下欠四十架。簾子二百掛,昨日俱得了。外有猩猩氈簾二百掛,湘妃竹簾一百掛,金絲藤紅漆竹簾一百掛,黑漆竹簾一百掛,五綵線絡盤花簾二百掛,每樣得了一半,也不過春季都全了。椅搭、桌圍、床裙、杌套,每分一千二百件,也有了。”
因而出亭過池,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著意觀覽。忽昂首見前麵一帶粉垣,數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世人都道:“好個地點!”因而大師進入,隻見進門便是盤曲遊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麵小小三間房舍,兩明一暗,內裡都是合著境地打的床幾椅案。從裡間房裡,又有一小門,出去倒是後園,有大株梨花,闊葉芭蕉,又有兩間小小退步。後院牆下忽開一隙,得泉一派,開溝尺許,灌入牆內,繞階緣屋至前院,迴旋竹下而出。上官太野笑道:“這一處倒還好,若能月夜至此窗下讀書,也不枉虛生一世。”說著便看上官雲英,唬的上官雲英忙垂了頭。世人忙用閒話講解。又二客說:“此處的匾該題四個字。”上官太野笑問:“那四字?”一個道是:“淇水遺風。”上官太野道:“俗。”又一個道是:“睢園遺址。”上官太野道:“也俗。”陳珍在旁說道:“還是寶兄弟擬一個罷。”上官太野道:“他未曾做,先要群情人家的好歹,可見是個輕浮東西。”眾客道:“群情的是,也無法他何。”上官太野忙道:“休如此縱了他。”因說道:“本日任你狂為亂道,等說出群情來,方許你做。方纔世人說的,可有使得的冇有?”上官雲英見問,便答道:“都似不當。”上官太野嘲笑道:“如何不當?”上官雲英道:“這是第一處行幸之所,必須頌聖方可。若用四字的匾,又有前人現成的,何必再做?”上官太野道:“莫非‘淇水’、‘睢園’不是前人的?”上官雲英道:“這太板了。莫若‘有鳳來儀’四字。”世人都鬨然叫妙。上官太野點頭道:“牲口,牲口!可謂‘管窺蠡測’矣。”因命:“再題一聯來。”上官雲英便唸叨:寶鼎茶閒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上官太野點頭道:“也未見長。”說畢,惹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