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第1頁/共3頁]
成府的幾處園子是依四時定名的,春曰細柳,夏謂荷月,秋乃樵風,冬為聽雪。長公主嫁過來住在樵風園,出了成去非的書房,往東過一道月門,就能瞥見一叢鳳尾,遙對著正屋窗格,走廊底下是烏漆柱。下兩層台階,廊外有株古槐,夏季裡會篩一地碎銀片似的日光,映在一地的青磚麵上,全部園子都非常陰涼。
言罷側過身來,突然瞥見一襲身影立在麵前,她忍不住低呼一聲,慌亂中起家,紙張被蹭掉了一地。
成去非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曼聲道:“不消,讓趙器送他歸去,趁便奉告阿灰看好他,國喪期間不準他出門亂來。”虞歸塵明白這是怕落下把柄,屆時大將軍發難,少不得費事。
“公主還在禮佛。”芳寒含笑回話,心底卻不免擔憂,至公子雖也來走動,可公主卻冷酷如常,如許下去如何行呢?公主就是這般性子,先帝大行時,也未曾落淚,幸虧當時情勢嚴峻,無人留意,不然真是要徒留把柄。
成去非出去時,驚奇這份寂靜,瞥見她二人各自繁忙,便往琬寧身後站定了。
芳寒見狀,正要去撿,卻見成去非已俯下身子,一張張錯開,唯恐粘在一處弄壞了字。琬寧呆呆站著,看他這般謹慎翼翼,臉上早漫了層紅霧。
“殿下安設了?”成去非錯開話,望向芳寒。
“我曉得了。”他彷彿很安靜,人聲漸遠,琬寧全然聽在內心,他不問馬,先問的人,她抿唇幾次回想他那句話,嘴角不覺綻出本身也未發覺到的含笑。
外室寂寂,芳寒就著燭光手底飛針走線,案幾前琬寧則在當真註釋著《論語》,藏書樓的大火在她麵前就未曾燃燒過。昔日在宮中,她不能冒然做這些,現在出了宮,躲在這宅院深深裡,竟有這番好處。
現在,他活生生的人就在麵前,她極不天然,彷彿本身做了甚麼丟臉的事情一樣。
“人生六合間,忽如遠行客!”目睹他更加癲狂,兩人隻得扶著他進了府,讓人溫了酒給灌下去。又命趙器端了盆冷水出去,拿棉布滲入了擰乾,把顧未明身上外衫褪儘,一點點擦拭著脖間、臉頰各處。手中棉巾垂垂溫熱,又丟進水盆裡去,水盆中新添了冰塊,如此弄了半晌,待他身上熱度消逝,才找了件成去非的舊中衣給他穿上。
她是真擔憂被他笑話。
唯琬寧還未曾發覺,眉間微蹙,悄悄咬著唇似墮入深思。芳寒不便提示,當作去非打了個手勢,便又坐下來,卻無多少心機在活計上,隻感念成去非竟有耐煩,一向無聲看著琬寧伏案謄寫。
終究車馬安穩而去,虞歸塵才步行往家走去。
成去非沉默,不消進閣房,他也能勾畫出殿下此時情狀,便不發一言折身出來。芳寒忙拿了長燈,表示琬寧跟上,等下了台階,方把長燈遞疇昔:
“至公子,顧公子已送歸去,您的話都說與顧家長公子聽了。虞公子也已安然到家。”趙器何時返來的,他並未在乎,隻揮手錶示他退下了。正要折身籌辦夜讀,突然想起顧子昭那前半句話來,便信步朝樵風園走去。
來人衣衫薄弱,敞著胸懷仍不覺冷的模樣,額頭汗珠滾滾而落,虞歸塵再往下看,纔看清他竟連鞋子也冇穿,一雙赤足白玉般晶瑩與雪同光。
說罷兩人行了禮,目送他遠去,不等出了園子,隻聽前頭一陣腳步聲,彷彿有人來尋成去非,看不清人影,隻聽有人道:“至公子,馬廄俄然走了水!”聽得出來人很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