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二四九章[第1頁/共4頁]
二十幾載工夫來往,可將河變路,將橋化崖,將芙蓉花變斷腸草,最後一次風雨,足以將此生餘韻淹冇,現在便已是暮年。顧曙麵上並無悲慼,眉頭且都是伸展的,嘴角噙的絲縷笑容,非常純粹,他的站姿也仍然端方文雅,這統統,並不負他身為四姓後輩的貴重身份,亦不負當年那端莊清麗女子的諄諄教誨。琬寧卻聽得隻覺心底某處被摧折了一下,低聲問道:
先起了一陣風, 鼓袖獵獵,遠近皆一片班駁,有落葉墜地的聲音,真帶幾分秋相了呢!比及成去非甫一歸府, 雨便落了下來, 琬寧見他進得閣內,忙把方纔那些飄忽不定的心機拋潔淨,起家迎他:
“顧公子,您為何要如此?我本覺得,你們之間都是很好很好的……”
“至公子返來就好了,其他事,我想,至公子向來有本身的分寸,我知與不知,並不要緊,”琬寧朝他微微一笑,“不過,倘至公子想說給我聽,我便當真聽,倘是不想說,就不說。”
這是他的哀思,他這平生,卻不但這一樣哀思。
琬寧取出帕子,拭去清淚,她的睫羽上另有晶瑩餘光:“公子請說。”顧曙望著她頭上那光輝金釵,好似一段被裁來的驕陽,照亮了這暗淡囹圄,他的麵龐便生出如月般柔潤的暈輝來,心卻退避了一刻,很久方道:“敢問女人那邊人氏?”
成去非抓住她一雙手,悄悄展開,低聲訴說:“並非如你所想,我承認那一回是我的錯,隻是這一回,我在想,我的小娘子當被男人傾慕,也當被人庇護如珍寶,他是有識之人,我卻不是。”
她不知的是,那年青的罪臣在聽到牢鎖落下的一霎,垂首望動手中金釵,眼角漸漸潮濕起來,和順道出一句唯有他本身能聽到的言語:
外頭較著比昨日又冷上幾分,簷下睡蓮缸中漾著水花,一枚還透著綠意的梧葉蕭然飄至肩頭,風一過,又不知吹向何方了。
隻是如許的懂事,莫名讓他忽覺一縷心傷,他撩衣坐了下來,悄悄撫著她臉頰:“當日來刺殺我的,恰是阿灰一手安插,我這些光陰所繁忙者,也恰是要處理當斷未斷的一些事。”
顧曙微微一笑,語氣還是那樣和順:“賀女人,這是我同他之間的事,冇甚麼可說的,竊國者諸侯,盜竊者孤囚,這也是極公道的事情,這件事的對與錯,不再首要,請女人不必多念。”
她不知的另有,在她得以伏於夫君懷中久久不能停歇表情時,那年青的罪臣已於囹圄,用她所贈,他所求的瀲瀲金釵,挑斷一手血脈,任由那鮮血在他腳下蜿蜒而出,像極了他夙來最愛用的狼毫,蘸飽的不是墨,而是硃砂,意猶未儘且又窮儘地將此生的最後一筆勾畫得綿長渺遠……
琬寧怔怔望著他肖似兄長般溫和的神情,一時竟隻覺心碎,緩緩委了委身子:“顧公子,我,我來看看您。”
如此言語,道的突厄,琬寧驚怵地望著他,小臉頓時煞白一片,全然不能回神,成去非神情如常:“這此中的事,一時半日說不清,這本是男人之間的事,不該你曉得,但事到現在,他要見你一麵,我替你應下來,我想你也不會回絕。”
琬寧肩頭輕顫,雙手漸漸絞作一處,低首道:“既是至公子和顧公子之間的事,為何要見我呢?”她忽就想到方纔他核閱她的目光,又自遐想起先前那一回她為他束腰時,提及煙雨所送之墨,他便是如許的眼神,另有,一樣的行動……彼時的一刻,她心底是不豫的,這恰也解釋了剛纔的那一瞬中,她為何有種悵惘似曾瞭解之感,琬寧這方品出些其他的意味來,複昂首望著成去非,“至公子為何又要那樣看我?”她說罷眼眶便熱了,“至公子明知我心底……”琬寧一時凝噎,彆過臉去,滿心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