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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體小說網 - 曆史軍事 - 權臣本紀 - 39.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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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第1頁/共3頁]

榻上人麵上像是被蒙了層細土,眼神乾枯無光,成去遠跪在他身側,猶疑著漸漸握住了那隻暴露一角的左手。影象中的父親,永久不拘談笑,有著鋼鐵鑄就般的意誌。很多時候他都會健忘父親也是血肉之軀,眼下遂有一刹的恍忽,他分不清父親是老了還是病了。模糊記起是誰說過,向來都不是垂老邁去,老是突但是至的。這話許是真的,老則病生……

身後有女孩子一向悄悄看他雕鏤,直到他有所發覺,回顧規矩一笑,手中的彎刀卻被她徑直拿去。他天然駭怪,但對上她冷僻矜傲的模樣,竟不知如何問話,半晌才吐出一句:“女人如果喜好,就送給女人了。”

想到這,成去遠忽又惦記起父親來,不由問道:“父親的病……”剩下的不消出口,兄長也自能體味。

腦中卻不由憶起嘉平三十年的舊事來。也是上元節,紅銅般的滿月在一片火樹銀花裡都失了光彩。他帶著幼弟成去之坐在高高的石橋上相偎相依,他手中在雕鏤著一把木頭彎刀,幼弟則探出頭來,看無數河燈在暗中的長河裡高低起伏,忽明忽暗。

“是,父親是真的病了,並且環境不是很好。”成去非麵無神采看著窗外,這目光越是安靜如深潭,成去遠越是看不懂,又低聲問:“那兄長如何籌算?”

“你婚事過了,我便請辭,你我在家儘孝罷了。”成去非淡淡說,成去遠難掩驚詫,倘連兄長也退下來,朝中無人,他立室要如何安身立命?

一語既了,成去非隻覺一陣風撲入了滿懷,麵前人忽就緊緊擁住了本身,她身子輕,雛鳥歸巢般貼在胸前,顫著,縮著,嗚哭泣咽,無助極了。

燈果然還亮著,成去非正低首在清算書柬,見他出去,頭又重新低了下去:“父親安息了?”

耳畔呼吸聲漸穩,父親寧靜睡去。成去遠起家時腳已痠麻,謹慎翼翼動了動,表示杳娘出去服侍,本身去了兄長的書房。

假山後,公然蹲著賀琬寧,臉深深埋在兩膝間,她抽泣得實在短長,大氅早滑落一邊,身子伸直顫抖如受傷的小獸--六合之間,再無容身之地。

看她這般模樣,成去非忽想起虞靜齋隻見她一麵便評定的話:賀女人的眉眼像畫中人,遠山凝愁,秋水脈脈,一見便知是有戀人。

成去非眉睫輕顫,落了雪:“寒氣這麼重,賀女人還是回房的好。”

“去遠麼?”成若敖的聲音帶著一股蒼然的味道,緩沉了很多。繞過屏風,還將來到榻前,成去遠已聽到父親開口說話。一個動機閃過心頭,很快,他發覺出本身的弊端來。

成去非見她悲哀難忍,這纔想起上回《通典》一事,本忙於對付時勢,得空顧及當時疑慮,現在重拾於心,不免又生幾分猜想。

他俯身撈起,河燈內置薄薄紙箋,翻開來看,一行極標緻的小楷:潛寐鬼域下,千載永不寤。他藉著燈光一眼認出是賀琬寧的筆跡。

梅花的暗香和雪之沁涼混在一起,順風而來,身上大氅紛飛,手中長燈隨之輕曳。火線水池假山後忽閃出一盞河燈,一起漂過來。

內裡一片沉寂,全部建康都在落雪。成去非抬頭看著安好的虛空,任由雪花融進眼中。他很少這般漫無目標地行走,腳下的積雪收回咯吱咯吱的聲音。現在宮中中護軍一職換成了從兄成去甫,從兄這個職位,是父親拿江州換的。從兄本為江州刺史,大將軍到底非常顧忌許侃,在中道江州安排一局,天然安穩很多。這是父親病前最後掙來的一個機遇,父親公然深諳大將軍心機,成去非鵠立一株梅樹下,墮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