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妯娌[第1頁/共3頁]
李氏一行人下了馬車,不一會兒工夫一個四十來歲梳了圓髻發上隻一根卷草雲紋銀簪的婦人迎來出來,倒是張夫人身邊第一得用的顧嬤嬤。
“是彰德崔家的人。”
碧心指了指那駕馬車身上的一個徽記,李氏見了冷靜點了點頭,心下並不覺得意。
那年除夕百口守歲,候夫人一時髦起給了留哥一塊蒙學用的端硯。高氏見了一把扯過中間玩得正歡暢的女兒恬姐,輕言細語地抱怨道:“哎呀,儂做甚不是個哥兒呢,如果個哥兒,明天也不會單拉下儂,儂祖母的好東西都偏了留哥了……”
風兒立定,馬草率虎行了個禮當即雙眼放光地回道:“問細心了,錢婆子說看得真真地,大奶奶從澄心堂退出時手裡親身捧了一隻半尺高的匣子,因為那些人看得緊,錢婆子上不得前,也不知澄心堂裡有甚麼事?不過錢婆子的小兒子在門房當差,說大奶奶早上又出去了一趟,不曉得到哪兒去了?”
回了東院,一群管事婆子正候在廊下。有人問本年萊州本家那邊要補葺祠堂,要劃多少銀子歸去合適。李氏著碧心翻了舊例,發了對牌讓管事的領了八百兩銀子,又叮嚀道務必讓執事的做好細帳拿來沖帳。
李氏少不得安慰一二,待退出澄心堂時隻覺又累又乏,恨不能立時倒在床上昏睡不起。卻在踏上東院那條遍植了花木的甬道上,劈麵嫋嫋婷婷的走過來一名盛裝美人。那人遠遠站定後微微福了一禮,一雙似黛煙眉輕蹙著,一雙似水柔情的眼眸害羞帶怯地望了過來。
張夫人怕了這個兒媳的做派,想到這二兒媳嫁奩簡薄,特特劃了正陽門外裡市大街一間買賣極好的綢緞鋪子給她運營。成果不過三個月,掌櫃的就來報鋪子虧了上千兩的銀子。
又有人來回,說侯府二爺在泰安時賒了一把前朝雕八仙銀鎏金的酒壺,要價三百兩,人家把賬掛到了都城總店裡,現下要帳的人在門外候著。李氏歎了口氣讓人把帳結了,又揀了幾件要緊的先理了,這纔回了寢房。幾近是一捱了枕頭就睡著了,連留哥和冒哥放學返來存候都不曉得。
高氏閨名瀲灩,極負詩情的名字。其父曾任曹州府儒學訓導,有一日和朋友登高望遠,偶得一妙句:水光瀲灩,山色空濛。回至家中就聽聞老婆適值生下一女,就乾脆以瀲灩為女兒名。
第三章妯娌
這話實實搔到了高氏的癢處,一時候愁顏儘散。想到春季已至,高門之間還不知有多少酒宴要去赴,不知有多少詩會要去唱和?眉開眼笑地坐起家子大聲叮嚀小丫頭找世子夫人要對牌去庫房取衣料,籌辦撒粉裁衣親製幾件新款式的春衫。
風兒半個身子挨著榻沿坐了,細聲勸道:“二奶奶待二爺家來,要好生叫二爺收收心,托侯爺或是侯夫報酬二爺謀個端莊差事,到時二奶奶也有誥命在身。回曹州府探親時穿在身上,到時候不但老爺老太太麵上有光,那十裡八鄉誰不說女人嫁得好!”
高氏聽了半天,心機隻在那“半尺高的匣子”上打轉,過了半晌才悠悠歎道:“都是一副腸子裡出來的親兒子,侯夫人也忒偏疼了。二爺曠達隻知遊學做學問,再在外邊擔擱兩年,這侯府怕不要讓大嫂搬空了!隻不幸我的恬姐,到時候不曉得另有未有好嫁奩發送?”
李氏立即明白了顧嬤嬤的言下之意,安姐在宮中不明不白地非命,對張夫人不若剜心之痛,保住安姐獨一的血脈比甚麼都首要。低頭抓住顧嬤嬤的手重搖了一下,算是代侯府領了這副交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