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菊玉簪[第1頁/共4頁]
我想到那日玉兒要為我簪一枝白菊。我雖愛好白菊純潔,卻又嫌紅色簪在髮髻上畢竟倒黴,不肯戴,又讚菊花風骨。想必由此他以為我鐘愛菊花,贈這支赤菊玉簪給我。
一顰一笑,一吟一頌,如同不染纖塵的世外仙子。
我落落地答覆:“我姓展,單名一個枂字,恰是展相的女兒。”
藉此為太子遴選太子妃?不是,太子妃不是已內定了薛右丞相之女,現聖上寵妃薛貴妃的親侄女?若不為選太子妃,那便是從官宦人家的女兒中擇取人選,為東宮添置側妃或姬妾。本日皇後看我的目光殷切,怕是已中意了我。驀地想到這裡,我心中甚是暗淡,不管哪一種,都不是我想要的。
莫非他是……
玉兒看著我的神采,才考慮著道:“本日府中得了宮中傳來的犒賞,可奴婢發覺著老爺並不歡暢。”
玉兒聞言,公然焦心起來,她道:“本日蜜斯進宮,莫非是觸怒了甚麼人?但這也說不通,不然何來的犒賞……”
我心一驚,微微躬身向他道歉。
玉兒給我倒了杯熱茶,說道:“都聚到老爺那兒去了,比來不管有事冇事,就往老爺那邊跑。”
男人止住未吟了,問道:“女人如何不彈了?”
玉兒被我一說,羞得緋紅了臉,責怪道:“蜜斯,你如何如許諷刺奴婢?人家纔不奇怪去看呢。”
我僅是哧地笑了一聲,倒是將玉兒嚇了一跳。我將玉篦子放回五彩錯金的嫁妝中,側過甚去看菱窗外泠泠的湖水,慵懶地開口道:“怕是與我有關。”
我悄悄粉飾,責怪她道:“母親怎可隨便翻弄我的東西。”
我未看他,而是極輕地感喟一聲,用指尖拈起一瓣梨花,淡淡道:“它落在了兩根弦間,琴者惜花,以是不彈了。”
“女人,喜好這菊花嗎?”我的背後傳來一名男人的聲音,似曾瞭解。
“蜜斯。”玉兒欲言又止。
他走路的法度極其輕緩,已至我身後,我卻還未發覺。他一出聲,我驚得後退,撞翻了一盆離我比來的菊花,花盆破裂,菊花的根鬚裹著泥土滾了出來。
天已漸涼,我穿戴蜜合色絹紗夾襖,長髮挽著一支墜珠銀釵,作一幅已被我繡繡停停多日的東風桃花。之前我在丞相府的回雲閣中繡它,正值春光明麗,我也是一副長日悠悠、閒閒無事的小後代狀。現在再繡,已是暮秋,顯得有些不應時宜。
我發覺到他聞聲“展枂”兩字時,神采彷彿有所震驚,一種非常的情感自眼底暈染開。半晌以後,他似是為了再次肯定,問道:“你就是展相的女兒?”
恰是屈原的《九歌》。
我僅是莞爾,不能說我早就熟諳他,之前我就以為,他麵貌氣度不凡,應當不是來自淺顯的薄宦寒儒之家,必是公侯將相,更甚是皇室貴胄。
我搖首,爹爹已罷相多時,無所謂顏相。正欲告彆,他卻攔住我,問道:“你如何不問我是誰?”
我一進房門,玉兒上前道:“那位公子命人送來一個錦盒,說是請蜜斯務必收下。”
我僅是淺淺一笑,總覺自從他曉得我是展枂以後,看我的神采目光與以往有所分歧。但願是我的錯覺。我定了定神,直言回絕道:“這玉簪應贈送有緣人,可我不是,贈送我也可惜了。”說完便倉促跑開。
我從房中出來,沿著天井的小池走,穿過石橋,想去看看紫嫣。池水在春季淺了下去,荷葉殘枯,水上還漂泊著發黃的落葉,葉片腐朽,反而使池水顯得有些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