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大宛列傳[第4頁/共6頁]

是時漢既滅越，而蜀、西南夷皆震，請吏入朝。於是置益州、越巂、牂柯、沈黎、汶山郡，欲地接之前通大夏。乃遣使柏始昌、呂越人等歲十餘輩，出此初郡抵大夏，皆複閉昆明，為所殺，奪幣財，終莫能通至大夏焉。於是漢發三輔罪人，因巴蜀士數萬人，遣兩將軍郭昌、衛廣等往擊昆明之遮漢使者，斬首虜數萬人而去。厥後遣使，昆明覆為寇，竟莫能得通。而北道酒泉抵大夏，使者既多，而本國益厭漢幣，不貴其物。

而漢使窮河源，河源出於窴，其山多玉石，采來，天子案古圖書，名河所出山曰崑崙雲。

貳師將軍軍既西過鹽水，當道小國恐，各堅城守，不肯給食。攻之不能下。下者得食，不下者數日則去。比至鬱成，士至者不過數千，皆饑罷。攻鬱成，鬱成大破之，所殺傷甚眾。貳師將軍與哆、始成等計：“至鬱成尚不能舉，況至其王都乎？”引兵而還。來往二歲。還至敦煌，士不過什一二。使使上書言：“道遠多乏食；且士卒不患戰，患饑。人少，不敷以拔宛。願且罷兵，益發而複往。”天子聞之，大怒，而使使遮玉門，曰軍有敢入者輒斬之！貳師恐，因留敦煌。

初，貳師後行，天子使使告烏孫，大出兵併力擊宛。烏孫發二千騎往，持兩端，不肯前。貳師將軍之東，諸所太小國聞宛破，皆使其後輩參軍入獻，見天子，因覺得質焉。貳師之伐宛也，而軍正趙始成力戰，功最多；及上官桀敢深切，李哆為謀計，軍入玉門者萬餘人，軍馬千餘匹。貳師後行，軍非乏食，戰死不能多，而將吏貪，多不愛士卒，侵牟之，以此物故眾。天子為萬裡而伐宛，不錄過，封廣利為海西侯。又封身斬鬱成王者騎士趙弟為新畤侯。軍正趙始成為光祿大夫，上官桀為少府，李哆為上黨太守。軍官吏為九卿者三人，諸侯相、郡守、二千石者百餘人，千石以下千餘人。奮行者官過其望，以適過行者皆絀其勞。士卒賜直四萬金。伐宛再反，凡四歲而得罷焉。

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漢正西，去漢可萬裡。其俗土著，種田，田稻麥。有蒲陶酒。多善馬，馬汗血，其天賦馬子也。有城郭屋室。其屬邑大小七十餘城，眾可數十萬。其兵弓矛騎射。其北則康居，西則大月氏，西南則大夏，東北則烏孫，東則扜罙、於窴。於窴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多玉石，河注中國。而樓蘭、姑師邑有城郭，臨鹽澤。鹽澤去長安可五千裡。匈奴右方居鹽澤以東，至隴西長城，南接羌，鬲漢道焉。

太史公曰：禹本紀言“河出崑崙。崑崙其高二千五百餘裡，日月所相避隱為光亮也。其上有醴泉、瑤池”。今自張騫使大夏以後也，窮河源，惡睹本紀所謂崑崙者乎？故言九州山川，尚書近之矣。至禹本紀、山海經統統怪物，餘不敢言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