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滑稽列傳[第3頁/共5頁]
楚相孫叔敖知其賢人也,善待之。病且死,屬其子曰:“我死,汝必貧苦。若往見優孟,言我孫叔敖之子也。”居數年,其子貧困負薪,逢優孟,與言曰:“我,孫叔敖子也。父且死時,屬我貧苦往見優孟。”優孟曰:“若無遠有所之。”即為孫叔敖衣冠,抵掌談語。歲餘,像孫叔敖,楚王及擺佈不能彆也。莊王置酒,優孟前為壽。莊王大驚,覺得孫叔敖複活也,欲覺得相。優孟曰:“請歸與婦計之,三日而為相。”莊王許之。三今後,優孟複來。王曰:“婦言謂何?”孟曰:“婦言慎有為,楚相不敷為也。如孫叔敖之為楚相,儘忠為廉以治楚,楚王得以霸。今死,其子無立錐之地,貧苦負薪以自飲食。必如孫叔敖,不如他殺。”因歌曰:“山居種田苦,難以得食。起而為吏,身貪鄙者餘財,不顧熱誠。身故家室富,又恐受賕枉法,為奸觸大罪,身故而家滅。貪吏安可為也!念為廉吏,奉法守職,竟死不敢為非。廉吏安可為也!楚相孫叔敖持廉至死,方今老婆貧困負薪而食,不敷為也!”於是莊王謝優孟,乃召孫叔敖子,封之寢丘四百戶,以奉其祀。後十世不斷。此知能夠言時矣。
優旃者,秦倡侏儒也。善為笑言,然合於大道,秦始皇時,置酒而天雨,陛楯者皆沾寒。優旃見而哀之,謂之曰:“汝欲休乎?”陛楯者皆曰:“幸甚。”優旃曰:“我即呼汝,汝疾應曰諾。”居有頃,殿上上壽呼萬歲。優旃臨檻大喊曰:“陛楯郎!”郎曰:“諾。”優旃曰:“汝雖長,何益,幸雨立。我雖短也,幸休居。”於是始皇使陛楯者得半相代。
時會聚宮下博士諸先生與論議,共難之曰:“蘇秦、張儀一當萬乘之主,而都卿相之位,澤及後代。今子大夫修先王之術,慕賢人之義,諷誦詩書百家之言,不成勝數。著於竹帛,自發得海內無雙,便可謂博聞辯智矣。然悉力儘忠以事聖帝,曠日耐久,積數十年,官不過侍郎,位不過執戟,意者另有遺行邪?其故何也?”東方生曰:“是固非子所能備也。彼一時也,此一時也,豈可同哉!夫張儀、蘇秦之時,周室大壞,諸侯不朝,力政爭權,相禽以兵,併爲十二國,未有雌雄,得士者彊,失士者亡,故說聽行通,身處尊位,澤及後代,子孫長榮。今非然也。聖帝在上,德流天下,諸侯賓服,威振四夷,連四海以外覺得席,安於覆盂,天下均勻,合為一家,動發發難,如同運之掌中。賢與不肖,何故異哉?方今以天下之大,士民之眾,竭精馳說,並進輻湊者,不成勝數。悉力慕義,困於衣食,或失流派。使張儀、蘇秦與仆並生於今之世,曾不能得掌故,安敢望常侍侍郎乎!傳曰:‘天下有害菑,雖有賢人,無所施其才;高低和同,雖有賢者,無所建功。’故曰時異則事異。固然,安能夠不務修身乎?詩曰:‘鼓鍾於宮,聲聞於外。鶴鳴九皋,聲聞於天。’。苟能修身,何患不榮!太公躬行仁義七十二年,逢文王,得行其說,封於齊,七百歲而不斷。此士之以是日夜孜孜,修學行道,不敢止也。當代之處士,時雖不消,崛然獨立,塊然獨處,上觀許由,下察接輿,策同範蠡,忠合子胥,天下戰役,與義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常也。子何疑於餘哉!”於是諸先生沉默無以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