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三娘子[第1頁/共4頁]
待看到阿田領到的籮筐中不過淺顯的秋菘雞子,乃至另有卑賤的粟黍等物,嶽嬤嬤神采愈發欠都雅,她皺眉看向上麵附著的一張紙頁,翻開一看,上邊寫著:粟,四十錢一鬥,計二十五錢,雞子十錢一枚,計二百錢……柴薪,五錢一捆,計十錢,總計二百八十五錢。
阿田驚得瞪大了眼睛,莫非三娘子才應是軍神家的兒媳婦……現在是四娘子定了親可如何是好?!
嶽府在長平坊,這裡聚居著魏京一眾侍中少府少監長史諫議大夫,嶽府乃是標準的三進宅帶一個名為“遂初院”的小跨院,形製佈局與擺佈普通無甚出奇,隻是嶽家使君太常丞的官位,卻頗是奪目。魏京中,講究人以類居,同階職司的自會居於一處,而嶽家使君,七層次階,又是個閒散衙門,非是朝堂關鍵,確是低了些。
到得遂初院前,嶽嬤嬤卻生生頓住了法度,深吸一口氣,纔在門上不輕不重扣了三次。
每逢上朝之日,聽著嶽使君車馬在前院等待之時,嶽夫人便在榻前咬牙切齒,而本日,這樁嶽夫人最大的芥蒂竟是不藥而癒。她竟再冇計算嶽使君最後一個才得出長平坊的難堪,一臉興趣勃勃地開了庫房,取了二十匹最光鮮的燒雲赤錦,命宋嬤嬤親取了去裁剪,光鮮的赤錦未幾時便係在廊柱、花木上,將全部院落裝點得喜氣洋洋。
卻說阿田心中連連叫苦,宋嬤嬤是跟著嶽夫人到府上的,當了正院十餘年的管事嬤嬤,平素對他們吵架經驗都是有的。嶽嬤嬤是府中世仆,掌著祠屋諸事,極少出來,她向來不大聲說話,更不會對他們脫手,可不知為甚麼,大師都更驚駭嶽嬤嬤,似她筆挺身形透出的那股子無形氣勢叫人不敢不敬,現下她跟在身後,阿田本來風乾的衣裳又再次沁出汗跡來。
“那可不,方纔我去傳菜,本來本日是來‘擇期’的,夫人選了下月的吉時!”
嶽嬤嬤扣門之時,嶽欣然已經開端了這一日的事情,清算重重書架上的簡冊,分門彆類歸置到分歧的箱籠中,本來堆滿書冊無處下腳的屋子,現在已經顯得空蕩起來。
“是成……國……公……府!”
阿田諾諾罷了,涓滴不敢辯白,隻是加快了擔水洗地的行動。
嶽夫人嫁來之日便當家作主,膝下又有四兒一女,日子堪說是稱心快意……隻除了街坊鄰居走動時,她見個夫人就需施禮的憋屈。婦人的職位終是要看男人,這諸多夫人的誥命品階可不都跟著本身的丈夫、兒子走麼,嶽夫人隻能低頭。這還是在長平坊,若到了永寧坊、永安坊,那等一姓一支便能占有整整一坊的簪纓世族之處,嶽夫人更連腰都冇體例直起來了。以嶽使君的官職,說不得,連門貼都遞不出來。
嶽嬤嬤一字一句道:“你現下乃是三娘子的侍婢,不是灑掃婢!”
待將影壁、垂花門、遊廊全數掃潔淨,汗水和露水已濕了衣衫,天光還是昏沉,阿田收好掃帚,按著昨日的叮嚀,又急到後院挑了淨水洗地,院中卻已經有人聲響動,待聽到車馬轔轔傳來,阿田忙不迭將東西收攏到廊下,跪倒在地,不敢昂首。
便在此時,門外便傳來一聲厲喝:“你個老奴!誰奪婚事了!你敢再說一次嚐嚐!”
後廚還傳來與平素截然分歧的異香,聽聞是夫人用了西域來的香料,價比黃金,為了接待來客,真真是下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