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紋龍剪徑赤鬆林 魯智深火燒瓦罐寺(1)[第1頁/共3頁]
鐘樓傾圮,殿宇崩摧。廟門儘長蒼苔,經閣都生碧蘚。釋迦佛蘆芽穿膝,渾如在雪嶺之時;觀世音波折纏身,卻似守香山之日。諸天壞損,懷中鳥雀營巢;帝釋欹斜,口內蜘蛛結網。冇頭羅漢,這法身也受災殃;折臂金剛,有神通如何發揮。香積廚中藏兔穴,龍華台上印狐蹤。
魯智深看了道:“好座猛惡林子。”旁觀之間,隻見樹影裡一小我探頭探腦,望了一望,吐了一口唾,閃入去了。智深道:“俺猜這個撮鳥是個剪徑的能人,正在其間等買賣。見灑家是個和尚,他道倒黴市,吐一口唾,走入去了。那廝卻不是鳥倒黴,撞了灑家!灑家又一肚皮鳥氣,正冇處發落,且剝小廝衣裳當酒吃。”提了禪杖,徑搶到鬆林邊,喝一聲:“兀那林子裡的撮鳥快出來!”
那男人在林子聽的,大笑道:“我倒黴,他倒來惹我!”就從林子裡拿著樸刀,背翻身跳出來,喝一聲:“禿驢,你是當死,不是我來尋你。”智深道:“教你認的灑家。”掄起禪杖搶那漢。那漢拈著樸刀來鬥和尚,恰待向前,肚裡深思道:“這和尚聲音好熟。”使道:“兀那和尚,你的聲音好熟,你姓甚?”智深道:“俺且和你鬥三百合,卻說姓名。”那漢大怒,仗手中樸刀來迎禪杖。兩個鬥到十數合,那漢悄悄的喝采道:“好個莽和尚。”又鬥了四五合,那漢叫道:“少歇,我有話說。”兩個都跳出圈子外來,那漢使問道:“你端的姓甚名誰?聲音好熟。”智深說姓名畢,那漢撇了樸刀,翻身便剪拂,說道:“認得史進麼?”智深笑道:“本來是史大郎。”兩個再剪拂了,同到林子裡坐定。智深問道:“史大郎,自渭州彆後,你一貫在那邊?”史進答道:“自那日酒樓前與哥哥分離,次日聽得哥哥打死了鄭屠,逃脫去了。有訪拿的訪知史進和哥哥齎發那唱的金老,是以小弟亦便離了渭州,尋師父王進,直到延州,又尋不著。回到北京,住了幾時,川資使儘,以此來在這裡尋些川資,不想得遇。哥哥緣何做了和尚?”智深把前麵過的話,重新說了一遍。史進道:“哥哥既是肚饑,小弟有乾肉燒餅在此。”便取出來教智深吃。史進又道:“哥哥既有包裹在寺內,我和你討去。若還不肯時,一發成果了那廝。”智深道:“是。”當下和史進吃得飽了,各拿了東西,再回瓦罐寺來。
智深走得遠了,喘氣方定,深思道:“灑家的包裹放在監齋使者麵前,隻顧走來,未曾拿得,路上又冇一分川資,又是饑餓,如何是好?待要歸去,又敵他不過。他兩個並我一個,枉送了性命。”信步望前麵去,行一步,懶一步。走了幾裡,見前麵一個大林,都是赤鬆樹。但見:
智深走到麵前,那和尚吃了一驚,跳起家來,便道:“請師兄坐,同吃一盞。”智深提著禪杖道:“你這兩個如何把寺來廢了?”那和尚便道:“師兄請坐,聽小僧說。”智深睜著眼道:“你說!你說!”那和尚道:“在先敝寺非常好個去處,田莊又廣,僧眾極多,隻被廊下那幾個老衲人吃酒撒潑,將錢養女,長老禁約他們不得,又把長老排告了出去。是以把寺來都廢了,僧眾儘皆走散,田土已都賣了。小僧卻和這個道人,新來方丈其間,正欲要清算廟門,修蓋殿宇。”智深道:“這婦人是誰,卻在這裡吃酒?”那和尚道:“師兄容稟:這個娘子,他是前村王有金的女兒。在先他的父親是本寺施主,現在消乏了傢俬,剋日好生狼狽,家間人丁都冇了,丈夫又得病,因來敝寺借米。小僧看施主施主麵,取酒相待,彆無他意,師兄休聽那幾個老牲口說。”智深聽了他這篇話,又見他如此謹慎,便道:“叵耐幾個老衲戲弄灑家。”提了禪杖,再回香積廚來。這幾個老衲方纔吃些粥,正在那邊。瞥見智深嗔忿的出來,指著老衲人道:“本來是你這幾個壞了常住,猶安閒俺麵前扯謊。”老衲人們一齊都道:“師兄休聽他說,當今養著一個婦女在那邊。他恰纔見你有戒刀、禪杖,他無東西,不敢與你相爭。你若不信時,再去走遭,看他和你怎地。師兄,你自深思:他們吃酒吃肉,我們粥也冇的吃,恰纔還隻怕師兄吃了。”智深道:“也說得是。”倒提了禪杖,再往方丈厥後,見那角門卻早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