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史大郎夜走華陰縣 魯提轄拳打鎮關西(1)[第1頁/共4頁]
三個酒至數杯,正說些閒話,較量些槍法,說得入港,隻聽得隔壁閣子裡有人哽哽咽咽哭泣。魯達煩躁,便把碟兒、盞兒,都丟在樓板上。酒保聽得,倉猝上來看時,見魯提轄憤怒忿地。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東西,叮嚀買來。”魯達道:“灑家要甚麼?你也須認的灑家,卻恁地教甚麼人在間壁吱吱的哭,攪俺弟兄們吃酒。灑家須未曾少了你酒錢!”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哭泣,打攪官人吃酒。這個哭的,是綽酒座兒唱的父子兩人。不知官人們在此吃酒,一時候自苦了哭泣。”魯提轄道:“但是搗蛋!你與我喚的他來。”
那婦人拭著眼淚,向前來深深的道了三個萬福。那老兒也都相見了。魯達問道:“你兩個是那邊人家?為甚哭泣?”那婦人便道:“官人不知,容奴告稟:奴家是東京人氏。因同父母來這渭州,投奔親眷,不想搬移南京去了。母親在客店裡抱病身故,子父二人,流落在此生受。其間有個財主,叫做鎮關西鄭大官人,因見奴家,便使強媒硬保,要奴作妾。誰想寫了三千貫文書,虛錢實契,要了奴家身材。未及三個月,他家大娘子好生短長,將奴趕打出來,不容完聚,下落店東人家追要原典身錢三千貫。父親脆弱,和他爭論不得,他又有錢有勢。當初未曾得他一文,現在那討錢來還他?冇計何如,父親身小教得奴家些小曲兒,來這裡酒樓上趕座子。每日但得些錢來,將大半還他,留些少子父們川資。這兩日酒客希少,違了他錢限,怕他來討時,受他恥辱。子父們想起這痛苦來,無處奉告,是以哭泣。不想誤冒犯了官人,望乞恕罪,高抬貴手。”
酒保去叫,未幾時,隻見兩個到來:前麵一個十八九歲的婦人,背後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兒,手裡拿串點頭,都來到麵前。看那婦人,雖無非常的麵貌,也有些動聽的色彩。但見:
三尺曉垂楊柳外,一竿斜插杏花旁。男兒得逞平生誌,且樂高歌入醉鄉。
三人上到潘家酒樓上,揀個濟楚閣兒裡坐下。魯提轄坐了主位,李忠對席,史進下首坐了。酒保唱了喏,認得是魯提轄,便道:“提轄官人,打多少酒?”魯達道:“先打四角酒來。”一麵鋪下菜蔬、果品案酒。又問道:“官人,吃甚下飯?”魯達道:“問甚麼?但有,隻顧賣來,一發算錢還你。這廝隻顧來聒噪。”酒保下去,隨即燙酒上來,但是下口肉食,隻顧將來,擺一桌子。
頭裹芝麻羅萬字頂頭巾,腦後兩個太原府紐絲金環,上穿一領鸚哥綠絲戰袍,腰繫一條則武雙股鴉青絛,足穿一雙鷹爪皮四縫乾黃靴。生得麵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貉髯毛。身長八尺,腰闊十圍。
史進上梯子問道:“你兩個都頭,何故半夜半夜來劫我莊上?”那兩個都頭答道:“大郎,你兀自賴哩!現有被告人李吉在這裡。”史進喝道:“李吉,你如何誣告平人?”李吉應道:“我本不知,林子裡拾得王四的回書,一時候把在縣前看,是以事發。”史進叫王四問道:“你說無回書,如何卻又有書?”王四道:“便是小人一時醉了,健忘了回書。”史進大喝道:“牲口,卻怎生好?”內裡都頭人等,驚駭史進了得,不敢奔入莊裡來捉人。三個頭領把手指道:“且承諾內裡。”史進會心,在梯子上叫道:“你兩個都頭都不要鬨動,權退一步,我自捆綁出來,解官請賞。”那兩個都頭卻怕史進,隻得應道:“我們都是冇事的,等你綁出來,同去請賞。”史進下梯子,來到廳前,先叫王四,帶進後園,把來一刀殺了。喝教很多莊客,把莊裡有的冇的金飾等物,即便清算,儘教打迭起了;一麪點起三四十個火把。莊裡史進和三個頭領滿身披掛,槍架上大家跨了腰刀,拿了樸刀,拽紮起,把莊後草屋點著。莊客各自打拴了包裹。內裡見內裡火起,都奔來前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