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畫魂[第2頁/共3頁]
曹爺果然不負雲卿一早結論的“奇特”二字,方纔談起燈籠談起畫作時曹爺神采嚴厲,這會兒端莊談買賣了結懶懶惰散並不上心,倒是對她一向笑意通俗,麵露嘲弄之態,幸而雲卿曉得他一開端就不是為了燈籠而來。
曹爺一雙眼睛仍膠著在畫作之上,隻是多少有些懶洋洋的,不複方才的熱切,他道:“燈需有木為骨方可不散,亦需有韻為魂方可不俗。”
曹爺自是不知當時收此禮品的蘇記少店主的狀況,是以聽到雲卿的話略有幾分遊移,彷彿想辯駁卻無從開口。趁這空地,雲卿接著一一說下去。
曹爺擺瞭然是愛極了這四幅畫,連連讚歎之餘似要伸手碰觸,孫成差一點兒就要開口攔著,讓雲卿一個眼神給打住。幸而雲卿冇賭錯,這曹爺公然是惜畫愛畫之人,一隻手幾次欲摸上那畫,卻常常在將要碰觸之際頓住,最後用手指隔空將四幅畫大抵形貌了一番,然後連連讚道:“好畫,好畫!一作嫦娥望夫,二作柳毅傳書,三作許仙贈傘,四作鵲橋相會,四幅畫用筆行雲流水,佈局精準恰當,用筆多一分則贅,少一分則欠,著色深一分則濃,淺一分則寡。小小燈籠坊得見如此佳作,曹某真是不虛此行!”
雲卿略略避開曹爺目光道:“物以稀為貴,當求奇貨可居。三百個八寶宮燈,畫不重樣字不重書,個個都會是獨一無二的。”
孫成臉上大有不悅,雲卿卻掐準話頭問:“那麼曹爺以為甚麼樣的燈籠纔是最好?”
雲卿亦看著曹爺手上的梔子娓娓道來:“雲卿是畫師,對買賣並不熟諳。不過聽聞曹爺的等是要運往江南,內心確切有個囫圇主張,也不知幫不幫得上曹爺的忙。”
雲卿倒想起慕垂涼來,瞧他使的路數,清楚也是個奸商。
曹爺重又核閱了一遍圖,點頭直言道:“不當,非常不當。嫦娥望夫為之思,柳毅傳書謂之義,許仙贈傘謂之善,鵲橋相會謂之苦。用在結婚用的花燈上的確不倫不類,大損畫作原有的意境,實在是太華侈了!”
“第三幅畫畫的也並非許仙贈傘,而是白蛇收到許仙所贈之傘。以是它報告的也不是許仙贈傘之善,而是白蛇尋覓許仙的報恩之心。這幅畫是站在新娘子的態度對新郎說,承蒙夫君不棄,願與賤妾共白頭,這份恩典我自當悠長銘記,非論何時何地,都為夫君等待。”
“是,雲姐姐!”
“你叫雲甚麼?”孫成這一走和緩結局麵,方纔兩人故作高深談畫談燈的嚴厲氛圍也就散了,曹爺規複初來時渙散又奪目的形象,懶洋洋把玩著窗邊桌上供瓶的梔子說,“你這小丫頭也忒吝嗇,畫都捧出來了,竟不捨得讓人多看兩眼!”說完還半笑半怨地斜了她一眼。
“不賣,囤著。”悄悄吐出這四個字,雲卿垂手決定不再開口。
說完這些,曹爺還不忘昂首看著百結花燈歎道:“這便是蘇記最好的燈麼,做工再精美,技藝再超群,毫無氣韻可言又怎稱得上一個‘最’?”
曹爺看她一眼,像是一眼看破,他持續把玩著梔子不緊不慢地說:“買賣又當如何?”
“百結花燈已經講完,曹爺可想好本身要甚麼樣的燈了?”雲卿是想要循序漸進,但曹致衎是慕垂涼的義兄,來蘇記談燈籠是為了甚麼都還不必然呢,她不敢太悠著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