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夜劫(下)[第1頁/共4頁]
鄉邑中臨時搭起的庖廚裡,有好些被官府叫來充徭役的村夫。我假裝服侍朱紫的士卒, 到庖房中去取食的時候, 聽幾個坐在牆根閒談的村夫抱怨了很多, 大多在擔憂家中被官府借走的糧食能不能還返來。
獄卒見我生機,忙道:“行長說的是!”
“便是前麵值守的王行長給的。”獄卒道,“他說這是個賊,不成比我等吃得還好……”
門前的獄卒看我拿著空碗走出來,皆驚奇不已:“行長,他……”
為了奉迎天子,那宅院的仆人非常風雅,早晨的迴廊裡也點了燈籠。我在此中幾隻掛著燈籠的房梁上安插了引火的藥粉,而撲滅藥粉的引線,就埋在燈籠內裡。隻要蠟燭燒到還剩三分之一處,引線就會被點著,繼而那些迴廊就會無可挽回地燒起來。
“是你的人?”我問他。
另一人道:“你說眉清目秀,那是生得甚都雅?”
我早猜出那人說的是公子,聽著他獎飾,內心很有些滿足。這些日子,公子與沈衝一樣,作為重臣,待在天子擺佈。
黃遨亦神采迷惑,還未開口,內裡有人道:“大王可在內裡?”
獄卒忙道:“用了一點。”
對於這等小處所來講, 禦駕親臨乃是百年不遇的大事。周遭數十裡的大小官吏都趕來獻殷勤, 另有這鄉邑所屬縣中的縣令, 傳聞趕路趕得一身熱汗, 向天子進言,請他到縣邑中駐蹕。
黃遨瞪著我,半晌,似明白過來,目光一亮:“你是……”
徹夜他住的這處牛圈還算潔淨,靠近前的時候,並未聞到很多惡臭。
“我有言在先。”我打斷道,“本日我救了你,亦是看在你與我祖父是故交的份上。此事罷後,疇前恩仇一筆取消。”
“哦?”世人皆獵奇,“何人?”
黃遨是獨一曉得我出身的人,他若死了,我便再也無處去問,以是,我不能讓他送命。至於公子,他與此事無關,我既然冇有奉告他,便也不會讓他牽涉到這內裡來。
“哦?”世人皆很有興趣,“天子生得如何?”
固然是鄉邑,但就算再艱钜,也不會虐待了朱紫。固然天子要求儉仆,但大魚大肉仍流水普通往堂上送,彷彿不要錢。我端著的著食盤裡,雞鴨魚肉都有,讓數日裡清湯寡水的我聞著垂涎。
我重重“哼”一聲,將那碗泔水拿起,粗聲粗氣道:“開門,我去勸他吃了。”
他張口的時候,酒氣混著口臭,熏得人難耐。我賠著笑道:“行長說的是,有行長飯吃便有小人粥喝,小人繁華全賴行長。”一邊說著,一邊屏住呼吸加快腳步,未幾,穿過營地到了他的營帳前,擺佈看看,一把撩起帳門,將他推動去。
那行長嘴裡罵了一聲,轉頭看了看我,滿口酒氣:“你是何人?”
這牛圈倒是做得講究,有門有牆,草堆上,一個戴枷坐著,動也不動,彷彿一尊泥塑。
我感覺我並非棍騙公子,因為我的確是要回海鹽去的,隻不過中間要轉個彎,過來救一趟黃遨。
半個時候後,有軍士來喚行長去換崗。
“看著甚是年青,眉清目秀的,倒是有些福態。”
喉嚨裡用了藥,聲音重新變得嘶啞發悶,好似醉後吐字不清。我用心潑了酒在衣服上,隔著幾步遠就能聞見。想來那士卒常日對這行長的脾氣摸得清楚,麵上全無異色,恭恭敬敬地帶路,往關押黃遨的處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