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六章 黎明(上)[第1頁/共2頁]
長亭哭得難以自已,見到陸長英的那一刻,她彷彿腿都軟了,她好想舒舒暢服地躺在床上睡一覺,甚麼也不管,她便隻枕在軟枕上睡到個天昏地暗日月同輝,她捂著嘴無認識地一向哭一向哭,哭到那架輪椅越推越近,她淚眼婆娑地看得越來越清楚。
長亭也記不清她究竟睡了有多久,迷含混糊間聽到陸長英叮嚀人儘數斬首反賊的指令,“鎮守平成城門的大小官吏全都換掉。參與本次暴動的斬首示眾,不施連坐之策,隻是兒孫不成舉孝廉入宦海。圍攻光德堂的兵將,全數斬殺。”
“殺。”
高飛亮月,陸長英笑得極清雅,就算他跟前儘是血汙,就算他的袖子上已被濺上了很多滴紅燦燦的鮮血,就算有人在他麵前被人一刀斃命,他都始終螓首含笑。
“...我從內裡打不開這扇窗戶...我聞聲你先是咳嗽然後就在拍床板...我想內裡的人恐怕都睡著了吧...”
光德堂坐北朝南,天南星就懸在那方青雀旗之上。
長亭笑起來,這算甚麼解釋啊?
蒙拓咧嘴笑了笑,他想伸手揉小女人頭髮好久了,可每回都硬生生地禁止了下來。
也真是夠蠢的...
長亭聲音啞啞的。
她的哥哥青衣白衫,立品於輪椅之上,一隻手打在椅背上,一隻手低低垂下。
“恐稀有百人,大郎君...”
連話兒都還冇跟自家哥哥說上一句,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抱病臥床了!?
另有人在負隅頑抗,操起大刀在喊打喊殺,可長亭彷彿甚麼都聽不見,她跌跌撞撞地朝有亮光的處所跑去,光德堂的將士長劍一揮,又一條命冇了,從死人喉嚨裡濺出一溜的血堪堪要落到長亭的衣衫上。說時遲當時快,長亭被人猛地一拉胳膊當即向後一偏,剛好避開那道血汙。
陸長英的呈現確切像個夢似的,是不是她剋日來繃得太緊,做夢都夢到自家哥哥返來了?
長亭也不曉得究竟睡了多久,再睜眼時天還冇亮,幔帳裡隻要一盞六角宮燈還亮著。幔帳傾斜而下,乳紅色的光不晃眼睛但也不算太照明,手一摸臉,一臉都是汗津津的。再摸額頭,額頭上還蓋著浸了水的帕子。
長亭抬頭看著蒙拓,一邊哭一邊笑,一邊笑一邊哭,然後,然後就記不得另有甚麼然後了。
許是發熱了。
如她所願,她終究能夠舒舒暢服地,甚麼也不想地睡上一覺了。
蒙拓比長亭高出一個頭,他得低一低頭才氣在窗戶裡瞥見長亭的模樣,蒙拓冇先答話,伸脫手指來指了指,“你先去把外衫披上...”少年一垂眸,看著白生生的腳丫子,彷彿是嚇了一大跳,趕快再道,“另有去把棉鞋套上。”
蒙拓輕咳兩聲,斷斷續續地語無倫次地解釋著。
長亭覺得自個兒發熱發得聽岔了,哪知一昂首透過幔帳卻瞥見窗欞糊紙上透了個黑影子,長亭一抖再定睛一看,窗欞關得很嚴實,內裡那人想翻開卻不得章法,一向在扣扣索索的。
長亭“哦”了一聲,回過身去趿拉上棉鞋再取下長衫披在肩上,被蒙拓這麼一嚇,又不咳又不軟了,就是腦袋瓜子還暈暈乎乎的。長亭順道斟了兩盞茶,先遞給蒙拓一杯,自個兒再小口小口地喝,喝完了,嗓子不乾了就再問一遍,“你如何在這兒呀?哥哥都返來了,你不怕哥哥揪住你啊?”長亭像想起甚麼,話趕話,陡低了調子,“哥哥...哥哥那天早晨是返來了的吧!?不是我燒胡塗了,在夢裡頭夢見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