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尾生之約[第2頁/共4頁]
周元笙聽她語氣便知話中有話,不免狐疑起來,接過那帳本,粗粗一翻,一張殷紅如血的薛濤箋便飄然落於榻邊。她忙拈在手裡,急問道,“這是甚麼?誰通報出去的?”
彩鴛頭一次聽她說得這麼明白,內心也跟著煩躁起來,想了半日,才勉強開口道,“話雖如此,可二爺夙來待女人的交誼,我們外人皆看在眼裡。雖說公主、太太另有想頭,隻怕也禁不得二爺一番實心。如果女人肯的話,我想二爺就是赴湯蹈火也必定成全。女人細想想,他是知根知底的人,未始不是女人真正的夫君。”見周元笙凝眉不語,又低聲道,“何況二爺曾得皇上金口,會應允他一樁求懇之事,女人另有甚麼可擔憂的?若能得皇上賜婚,豈不是分身其美麼?”
今兄另有肺腑之言乞問,煩請與娣一晤。若娣應允,則明日未初可移步禁庭景陽宮。當時自有中官相引,其報酬祖母昔日祗應,娣可放心賴之。
周元笙隨口道,“甚麼事,你且說來。”彩鴛垂目一笑,對著那帳本努了努嘴,道,“女人先看看,天然就曉得了。”
周元笙想著那唱詞,胸口一陣起伏,平複了一陣,方顫聲道,“那歌中唱的是母親和建威將軍。郎起胡馬來,說的是將軍;妾居風煙裡,說的是母親。嫁於長乾人,長乾便是古時金陵的稱呼,愁水複愁風,說的是母親雖嫁給父親,卻並不歡愉,滿心隻思懷昔日情郎。常存抱柱信,那是說母親曾和將軍有過尾生之約,也便是私定過畢生。至於那繞牆鼓瑟笙……竟是將我的名字嵌入此中,模糊有我乃是母親與將軍私生之女的意義。”
周洵遠展眉笑道,“並無大事,兒子先服侍老太太用飯是端莊。”許太君含笑點頭,指著一旁的段夫人,道,“老婆子吃個飯罷了,這裡有你媳婦呢,哪兒還用得上你。你有這份心就儘夠了。”
周元笙聽他如此言語,已知那唱詞確實是暗射母親與將軍,一時更覺氣悶,搖首道,“本來父親也聽到了,看來這歌謠業已傳遍京師,女兒倒是本日才曉得。這般後知後覺,怕是已中了始作俑者下懷。父親莫非不該給女兒一個解釋,一番辟謠麼?”
周元笙悄悄一歎,無法道,“我眼下墮入是非、本身難保,尚不知明日身在那邊,那裡來的閒情逸緻再去考慮這些事。”
周元笙現在心中寒涼猶勝指尖,擺首喃喃道,“我也不曉得,或許是謝家,或許是宋家,或許是太子,或許是……我猜不出。”沉沉一歎,略打起精力叮嚀道,“你去問問老爺在不在書房,就說我要去給他存候。”
段夫人忙欠身應了一聲是,複又移步出去叮嚀丫頭們擺飯,叮嚀過後,卻也不焦急進屋,單身立在廊下看丫頭們手捧食盒魚貫入內,一抹淡笑緩緩地躍上她柔婉的眉梢眼角。
丫頭點頭倉促去了,許太君見他皺眉,笑問道,“你但是另有公事?那就不必在這陪我了,去辦閒事要緊。”
周元笙剛纔一見薛濤箋,已是心跳如擂鼓,現在垂垂平複下來,想到那綵鸞一家存亡皆由本身掌控,也便冇甚麼可害怕的。何況本日以後,她的名聲在京師隻怕已被傳壞,又還能有甚麼更壞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