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夙興夜寐[第2頁/共3頁]
見段夫人悄悄點頭,周洵遠轉過話題道,“本日委曲你了,母親叫你親身去接元笙,此舉雖有不當,也是為著她今後待選一事,若能遂了皇後之意,也終歸是對周家,對你無益之事。”
外書房燈火透明,門前侍立的丫頭們一麵偷眼打量周元笙,一麵翻開簾子,欠身請她入內。
待叮嚀的話語儘了,卻話鋒一轉,隻聽他問道,“日前聽太子太傅文先生提及,你學問不錯?”
周元笙點頭道,“也不知本日如何了,倒是彩鴛那丫頭睡得香,連我起家了都聽不見。這麼晚了,你也快些歇息去罷。”
周元笙含笑道,“這是女兒當日幼年浮滑之舉,成先生原是外祖母特地請來教習幾位表哥的,女兒久仰其名,歆羨不已才懇求了外祖母許我去旁聽,一來二去倒也能了了些事理,脫了無知癡頑之心罷了。
漱玉披著外套,另有幾分迷離,道,“女人但是要水?”周元笙道,“不是,我想看看甚麼時候了?”漱玉道,“二更時分了,女人睡不著麼?”
這般敏捷便直指要義,周元笙心底嘲笑兩聲,順服道,“是,父親提點,女兒明白,自不敢孤負父親厚望。”
周洵遠微微一笑道,“燃藜,諧音即為讓利,劉向得燃藜老者授《洪範五行》,後其子劉歆從其術,幫助王莽新政,所謂洪範五行,核心乃是朝代興替休咎相依的趨避之術。皇上的意義便是削藩一事,須從長計議,眼下並非合適機會,不成操之過急,乾脆臨時讓利於藩地。這是留了活話,本朝做不到之事,未見得東宮今後做不到。”
段夫人行動一滯,溫婉笑道,“老爺本日精力不大好,想是累了,內閣又有甚麼新文?”
春夜闌,更漏促,博山爐中的青煙將將燃儘。周元笙展轉難眠,略略坐起家子,翻開了帷帳,一線月光透過窗欞,室內流轉著泠泠清韻。半晌外間已有腳步聲起,極是輕巧,近前看時恰是那耳聰目明的漱玉。
周元笙低眉斂容,進得房內,一眼便瞥見立在青玉三星掛屏之下的頎長背影。一襲玉色道袍,玉簪束髮,寬袍大袖,端的是儀態翩然。她聽聞父親曾有國朝百年間風儀最美的探花郎之譽,現在光看這一道背影亦可想見那傳聞不虛。
周元笙微微一笑,蹲身行了一個全麵的存候禮,含笑道,“不孝女阿笙給父親存候,父親萬福。”
段夫民氣中正想著另一番話,聽罷不過笑笑,卻也未做辯論。兩人一時無甚要緊之事,閒話兩句,段夫人便親身奉侍了周洵遠盥洗,兩人一道寢息安設。
周元笙禁不住好笑起來,聲音無波無瀾地回道,“女兒已有五年冇見過母親了,平常手劄來往亦不算多,倒是母親未曾提過不好,想來當是統統無虞。”
她胡亂想著,竟也健忘施禮,天然顧不得麵上是否還帶著笑意,卻聽父親淡然的聲聲響起,“你返來了。”
周洵遠哼了一聲,道,“喜與不喜,都隻要這一個嫡子,莫非主君會為愛好廢嫡立庶,真要如此,不消我出言,六科廊的言官便能將太極門前的登聞鼓敲破,皇上是聖主,不會甘冒天下之大不韙。”
周洵遠沉吟道,“太子太傅遞了辭呈,皇上業已準了。”段夫人道,“還是為前日太子建言,減少藩地兵力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