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夫妻本是同林鳥[第1頁/共1頁]

康應乾聽了張夫人說這幾句，內心自有五分不安閒，得上樓去。

屋子裡隻剩下幾張桌椅和光禿禿，彷彿少了點甚麼。

在一座偏僻陳舊的宅子前站定，偷偷打量一眼四周，月色昏黃，昂首瞥見正門斜斜掛著的“康”字牌匾，康字影影綽綽，兩邊掛著的燈籠早已燃燒。

康應乾臉上擠出笑道：“夫人，低聲，上樓說去。”

伸出枯枝般的熟行，砰砰敲響院門。

“緒兒在遼東凍死你都不管，手裡有錢不肯使！這是甚麼？”

撿了個粗瓷杯，倒了水，舉著杯子呆呆望向四周。

康光緒是側室張夫人之子。

他語氣降落，順手推開院門，婦人冇再和他說話，徑直往樓上去了。

康應乾跟著婦人前麵，走過破敗不堪的院落，進了屋，冇有上樓，堂屋比內裡更顯狼籍，四角冇甚麼傢俱，擺著幾張舊桌椅，神龕下還殘留著昨日摔碎的茶杯瓷片兒。

“老孃可不像大婦那般傻，病了無錢醫治，活活給拖死，說，你還藏了多少銀子！緒兒在遼東可用的上！”

老康對四周城牆上正在產生的狠惡戰事置若罔聞，直到走到西城，他才停下腳步，這裡是官員們聚居的地區，也是康應乾的家。

婦人約莫三十多歲風景，此時陰沉著臉，像一尊求子觀音神像，撩開馬麵裙，一屁股坐在神龕中間，大口大口咀嚼泡飯。

這是間六椽樓屋。前半間安一副春台，桌凳；後半間鋪著臥房，貼裡安一張三麵棱花的床，兩邊都是欄乾，上掛著一頂紅羅幔帳；側首放個衣架，搭動手巾；這邊放著個洗手盆；一張金漆桌子上，放一個錫燈台；邊廂兩個杌子；正麵壁上掛一幅仕女；對床排著四把一字交椅。

他吃力的從椅子上站起，滿身骨頭縫都在哢哢作響，跨過門檻時差點跌倒在地。

等了好久，院門終究吱呀聲響，內裡讓開條縫，暴露個妖豔婦人的臉，朝內裡高低打量一番，驚奇問道：

康應乾嘴巴吧唧吧唧，神態怠倦，竟然打起打盹。

兩個月前，康應乾遭六部十多名官員聯名告發，以通敵、貪汙瀆職等罪下獄，依律當斬。

康應乾一言不發的將工坊禮服脫掉，去裡屋換了件粗布麻衣的常服。

康應乾正室程氏驚嚇憂愁而死，獨子康光緒被放逐寧古塔，至此存亡未知。

醒來時，不知是甚麼時候，朦昏黃朧想起武定天子拜托給他的玉佩還在禮服裡，便起家回屋去拿。

武定天子決定網開一麵，放康應乾一馬，畢竟是多年的熟行下，但是楊鎬一排死活不肯，建議更多官員彈劾康應乾，還把鋒芒指向了喬一琦。最後在各方博弈下，判康贏錢抄家放逐，康佳幾十萬產業抄冇一空，家中男丁十五歲以上者，皆被髮配遼東守邊。金虞姬楊青兒喬一琦等人力保之下，老康得以免死，也不消發配庫頁島。

迎頭撞見個鬆堅固軟的東西，昂首看時，小妾一手將玉佩攥在手心。

“衙門本日無事。”

“怎的回的這麼早？”

康應乾離了丁字街，乘著漫天月色，踽踽獨行，月光照在他灰白的髮髻上，在青石板街道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背影，孤傲而冷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