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一百三十四章[第6頁/共6頁]
“先生所言便是。可孫恩算甚麼?靠招搖撞騙起兵的神漢一個,他在會稽站得住腳嗎?比起他來,我更懼深具資望的謝家人占有會稽呀。”
春寒料峭的夜色裡,謝玄單手拄拐,站在亭上悄悄地看著楊平蹲在階下一張張地燒紙,尤出聲提點道:“可燒地完整些,一字一句都莫要留下。”
簾幕放下的刹時,她最後望了一眼層台累榭、丹楹刻桷的王謝宅邸,緩緩地將頭倚向古琴,忽而勾唇一笑,卻帶著徹骨的冷意:“君未成名吾未嫁,不幸俱是不如人——好一雙王謝後輩!”話音未落,又是兩行清淚自眼中無聲滾落——這也是她此生為他流下的最後一次淚。
任臻放下硃筆,將聖旨親手保藏好,憶起苻堅所言的淝水之戰,不由又想到阿誰已離他千裡之遙而不能相見的男人,心下淒楚——也不知他那箭傷,可曾病癒?
“不過未雨綢繆罷了,我惜命的很,毫不想死。”任臻一笑,“你不是說要在失利中得出經曆經驗麼?我被困在宗子苦侯援兵的時候,除瞭如何突圍,便是想萬一我這麼窩窩囊囊地死在那兒了,西燕交給誰去?那麼多人嘔心瀝血冒死換來的帝國,不能因我而像後燕那樣分崩離析。你不是燕人,態度中立,恰好為我做個見證,以備不測。”
這位王爺三五不時過來膠葛一番已是常事,謝玄下定決計不聞不問不管不睬,隨他折騰去,隻是距前次他登門拜訪已過了月餘,不知今兒又起了甚麼興趣再來不依不饒了。他揚起下巴表示楊平退下,本身持續眼觀鼻鼻觀心,看動手中書卷。
謝玄懶得理他,收劍回鞘,左手翻折之際卻在空中晃了一晃,差點將劍劃出鞘口以外。
王神愛驀地抬首:“疇昔了?徹夜司馬元顯逼皇上發下中詔,明日上朝就要治你抗旨不遵,一意孤行導致我軍損兵折將之罪——他要廢你爵位!”
任臻持續苦笑,他吃夠了一意孤行的苦,再不敢乾綱專斷。苻堅似曉得貳心中所想,又輕聲道:“台壁之戰,你的敵手是慕容垂,輸的不冤,莫非是以就萬念俱灰,凡事皆思疑本身決策?從失利中得經曆,有過則改,對則對峙罷了。”頓了頓,又道:“就如當年你勸我的,淝水之戰先敗而潰,乃至舉國皆殤,莫非我半世為人,便樣樣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