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第1頁/共7頁]
崔浩一驚,趕緊欲勸,門外的任臻也被那斬釘截鐵的答覆震地心頭一跳,不自發地偏過甚去聆聽,卻一不謹慎碰到了身後的框窗,在靜夜中收回一道纖細的聲響。
“賀蘭訥如果下定決計要以武力改立二皇子,需求調回。。。南線恐怕抵擋不住啊。”
沮渠蒙遜則一向隱身於暗處,將身上的夜行衣利落剝去,順手塞進了角落,暴露了上麵那身無人不懼的侯官袍服,方纔從暗中處徐行而出,衝著不遠處一片人仰馬翻的混亂冷冷地勾唇一笑,便極其天然地混進了馳驅的人群當中——雲中城高九仞,固然不是直落落地摔下樓去,但順著這門路一起滾落,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條命了,現在刻日將至,倒看看悲傷絕倫的拓跋珪拿甚麼對苻堅交差!屆時他便可坐山觀虎鬥,看一場絕世好戲了。
那邊廂拓跋珪聽罷回稟,擰眉閒坐,半晌不能發一語。他怎不明白局勢嚴峻,隻是他現在五內暗焚,早已喪失了神智,渾渾噩噩地竟不能再如昔日普通發號施令批示全域性——任臻不會無緣無端地單獨跑到那僻靜的換防之處,隻怕那夜議事已被他聽了去,厥後為了避開本身追隨才避至那處因此出錯。心中存了這麼個動機,拓跋珪的確是痛悔交集,恨不得切膚斷骨——他懷璧摯愛,竟不能保他全麵,還窩囊到任人圍困、予取予求,逼他雙手奉上——畢生之恥,莫過於此!
“誰!?”任臻本冇推測在雲中城內另有人膽敢偷襲,猝不及防之下不及拔刀隻能狼狽走避,不出三個來回他便是暗自一凜——又是如此熟諳的招數!恰是當初在北水兵營裡隔帳偷襲而又不取彆性命之人!厥後他也曾暗中尋訪此人,他卻彷彿平空消逝了一樣再無蹤跡,直到那夜的五原城外,他與他相逢。。。亦或者是再見。任臻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初秋月下、紅柳林中的阿誰高大宏偉的男人,欣喜思疑一併湧上心頭,又是一陣狂跳,忙伸手虛虛一擋,低聲喝問:“你究竟是誰?!”
寸心則在後凝睇著他絕塵而去的背影,終是闔目一喟:“有情皆孽,無人不冤。”
沮渠蒙遜舔了舔唇,雙眼當中是一派鎮靜至極的狂熱,他望著眼下這個曾經熟諳的陌生人,十載流年如白駒過隙,他與他都從天潢貴胄一國之君淪為階下之囚受製於人,憑甚麼任臻,不,慕容衝就比他幸運?因為他無知無覺,便能夠無憂無怖?
實在軍糧奇缺,縱是天子也隻能三餐以稀粥充饑,但拓跋珪嚴令之下,禦廚還是很快搜颳著炮製出了幾張烙餅一碗肉湯送來。
“快去看看!”
拓跋珪為任臻掖了被角,方纔起成分開,榻上之人卻在同時緩緩展開了雙眼,聽那邊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
任臻寒毛陡豎,力量暴漲,堪堪偏頭側身躲過一劫,隨即飛起一腳便欲借力抽身而退,可他的左手卻還纏在那人手中,被其反手箍製,如捏七寸,又那裡能完整脫身?公然說時遲當時快,那黑衣人如影隨形已是刹時纏了上來,並指在任臻左臂穴處重重一戳,任臻半邊身子頓時一麻——這類景象如果旁人起碼右手另有一擊之力,而任臻身有殘疾,竟是連拔刀反擊都難。
任臻聞聲,吃力地轉過甚來,看向拓跋珪頹唐委靡的模樣,目光明滅,終究規複了常色,口中呢喃了兩字,拓跋珪看他唇形,說的清楚是“傻瓜”二字,心下驀地一酸,卻故作不知地再次俯身聆聽:“大哥說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