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對食[第1頁/共3頁]

景彥往前挪了挪，挑高了眉峰，抬高了嗓，“你是真傻還是裝的？陸焉結婚之事傳的滿城風雨，你若不是聾了瞎了，能不曉得這個？也不知是甚麼世道，一個宦官結婚，還能勞動滿都城達官朱紫竟相慶祝，就連我們家，夫人也一早籌劃起來，恐怕賀禮送得不當，怠慢了九千歲活祖宗，人一個手指頭就把我們國公府碾死。”

“可彆，你可千萬彆再肇事了，改明兒再肇事，被父親抓歸去，肯真得打斷你一條腿。”景辭醒過神來，非論接下來如何，得先穩住麵前這個一點就著的炮仗，“陸廠公已近而立之年，雖說身有不便，但依著他的身份，早該娶個當家管事的。好了，旁人的事說說也就罷了，堂堂七尺男兒，跟個老婆子似的亂嚼舌根像甚麼模樣。”

“嗯——”他拖長了尾音，不再說話，屋子裡的人便都會意，曉得哪些聽得哪些聽不得，一個個都無聲無息辭職，待安東最後一個出去，將門帶上，屋子裡便隻剩下陸焉、春山，另有地下阿誰半死不活的糖豆兒。

景辭明顯吃了一驚，但幸虧經曆自顧自手舞足蹈地說著，冇重視她臉上瞬時僵住的笑容，但也不過是一眨眼工夫，便將迷惑與震驚十足藏在眼睛底下，留在人前的都是裝出來的淡然若定。仍然調笑道：“人家結婚，你生的甚麼氣。難不成真搶三少爺心上人？”

他回過神來，淡淡開口道：“府裡頭，婚事籌辦得如何？”

春山低著頭，不知怎地，不敢說話，亦不敢去看，鼻尖一酸，竟冷靜掉下淚來。

“你——”她一貫是牙尖嘴利的，他在這上頭吃了不知多少虧，回回讓刺得灰頭土臉丟盔卸甲投降，但三番四次還要來戰，真是不幸又可氣。這一下氣急攻心，要攥緊了拳頭，喘上兩口長氣才氣穩住，“得，你就嘴硬吧，等小爺把話說完，看你還能嘴硬到幾時。”

淅淅瀝瀝，窗外俄然下起了雨，先是霧濛濛的一片，轉而雨勢漸盛，沖刷著紅宮牆琉璃瓦。一場秋雨一場寒，落花滿地，愁緒闌珊，不知這一場雨為誰哭。

他俄然間嗤笑，牽一牽嘴角，悄無聲氣，又彷彿耗儘了滿身力量，恍然間他在一瞬之間老去，蒼茫光陰，孤寂人生，都是苦。

月前才被關了禁閉，眼下又活蹦亂跳風風火火滿都城亂跑，景彥是最不守端方的，也不等通報，便大喇喇闖進景辭寢居內，幸虧時候尚早，她穿戴整齊，窩在暖榻上與半夏兩個描花腔子打發時候。

半夏回過甚來，難堪地看向景辭。

晚來天欲雪，落日紅透了半個山頭，一間樸實且粗陋的屋，陽光透過薄薄一層窗紙，將他頭上描金烏紗帽映出一道丹霞色的邊，茶青色背花窄袖衫將他本就慘白的側臉，襯得益發暗澹，即便映著撒金落緋的朝霞餘暉，仍然找不出一絲赤色。

“本來三少爺是特地來看笑話，可真是辛苦辛苦，半夏來——放了茶給你們三少爺捶捶腿，累著三少爺，保管你遲不了兜著走。”

景辭道：“不必等你說完，這就叫白蘇稱上二兩碎銀賞你。”

景彥怒道：“如何回事，那幾個丫頭都是吃乾飯的不成，能讓你撞成如許？我剛瞧著半夏好模好樣的，主子要摔交，她不給墊著，跑哪玩兒去了？”話匣子開了，又坐返來，“小爺早跟你說過，屋子裡的人就該管管，獎懲清楚他們才曉得短長。你光就嘴巴短長，真算起來，也就你屋子裡這倆丫頭好命，從冇受過半跟指頭。換了小爺我，早不知捱過多少回經驗。”最後一句清楚進步了調子，用心要讓窗外的半夏聞聲，嚇得小女人縮起脖子弓起腰，隻想躲到白蘇姐姐背麵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