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流落[第2頁/共3頁]

景辭木了半晌，好不輕易才歎出一口氣來講：“走到哪算哪兒吧。”

景辭與梧桐，沉默轉頭瞥見半夏因疼痛而扭曲的麵龐，雙雙無言以對，她不肯指責半夏，亦無話可說。

梧桐便摘一片廣大的芋頭葉子，舀了水捧到景辭跟前，蹲下*身子感慨說：“女人來時可聞聲追兵腳步聲？走大道的人，恐怕已死了大半。”

路上野草、樹皮都已讓逃荒的饑民啃光，遠遠看去，一座山彷彿隻剩下光禿禿的石頭、裸*露的沙土。梧桐不由得摸了摸胸前那板塊烙餅，不由悔怨起來，早知如此，應在城內搜刮潔淨纔是，到現在隻剩半塊餅該如何熬過漫無邊沿的難逃之路，再抬眼向四周圍佝僂有力衣衫襤褸的災黎望去，恐怕有人瞧出端倪，覬覦這平常從未在宮中見過的貧民吃食。

梧桐扶她起來，低聲權威道：“郡主放心，大人收到動靜不日便會回京，屆時我們與大人碰上麵便好。”

冇了，甚麼都冇了，統統皆空。她腳步踏實，與半夏梧桐相互攙扶著，一步步向前，冇有劫後餘生的光榮，隻餘下痛失手足的悲哀。哭也哭不出來，眼淚是熱誠，麵上是結了冰的木然，滲入骨髓的恨。昔日你談國仇家恨，不過舊事悠悠，現在就在近前，才知何為恨，恨不能屠他全族，殺他父兄，仍然難明心頭之恨。

戰亂中男人不過一死，但是女人除卻生命卻要被剝奪更多，接受更多閉門讀書滿口詩書禮義之人冇法設想的痛苦。

“好？好甚麼好！已去的人都去了，你們神通泛博的提督大人即便返來又能如何？能將白蘇姐姐還返來嗎！”哀痛無處可去，半夏明顯將這筆賬算在外出未歸的陸焉身上。或許如此，痛失嫡親卻無處發*泄的仇恨能獲得一刻擺脫。

景辭不置可否，因已然無路可去，活得一時是一時吧。

天涯翻出一抹魚肚白，老天的臉躲在雲後，悲憫地俯瞰天國普通殘暴血腥的人間。若這是天命，則天也不當未天！人亦無處求援，到頭來都是死，但是六合不仁，百姓何辜！

梧桐站起家向遠處看，“這山頭離得不遠就是落霞山，女人，要不然我們上梅影庵嚐嚐，方丈師太認得我們，或許能有個落腳的處所，等大人回城，便都無需再怕。”

路遇岔口，景辭悶聲拉一拉梧桐，她當即會心，朝著右手邊盤曲泥濘的山路走去，分開喧鬨擁堵的災黎步隊。不知前路如何，但求能躲過這一劫。未幾久，直至轉頭再也冇法瞥見其他人身影，景辭忽而聞聲烈馬嘶鳴、刀劍出鞘之聲。誰也冇有說話，隻是握緊了相互的手，非論荊途波折，卯足了力量攀爬前行。

日上中天，景辭已經疲憊到了頂點，梧桐纔在一道山澗下發起歇息半晌。不管天外如何變幻莫測，山中光陰始終安好安然。一道小川自汕頭落下，成了叮咚有聲川流不息的瀑布，梧桐本身低頭掬水喝了個痛快，但看景辭，還是難堪，“這裡頭水也不定潔淨，要不女人還是比及了有火食的處所，燒滾了再喝？”

梧桐退後一步，與景辭並肩走著，抬高了聲音說：“這群人動靜太大，遲早要被元軍趕上，我們要麼轉道往深處去，要麼再抓緊趕路，拋棄他們。”略頓了頓，彌補道：“有他們也好，若真趕上，恰好擋了我們的災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