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第1頁/共2頁]
稻垣誌平問得不耐煩,便著人將他帶了下去,他慘白著一張臉,死死地盯著花聽手裡玩弄的槍支,剛要出門,卻聽得花聽放下槍,遞了一杯茶給稻垣誌平,絮絮低語:“監獄裡頭的刑法如許重,梁副官怕是受不住……”背麵的半句隱在了夜色裡,降落的嗓音恍惚又詭譎。
花聽食指曲折,有節拍地悄悄叩在合上的書籍上,一下一下地敲打著,又點頭笑道:“我方纔還在同稻垣先生打趣,古語雲良禽擇木,隻是不知這良禽的枝頭如果占了兩根,倒還穩妥不穩妥。”
屋子裡的鎢絲燈亮了幾盞,昏黃的光芒還是不太亮堂,稻垣誌平斜斜地靠坐在紅木椅上,拿了兵士呈上來的證供,長長的證詞染了血跡,筆跡都有些恍惚不清。
六月,直奉兩軍大範圍的戰役發作。
吳順亦本來打算從海上登岸葫蘆島,合圍奉軍,但因為奉軍水兵的抵當以及英國當局的乾預,被迫放棄打算,這一事件直接指導直軍喪失戰役主動權。
四月中旬,春寒又倒了一倒,大風颳著彷彿也是灰的,平原上的雪化了,卻現出底下壓著的蕭索的枯枝敗草,土黃灰黑地雜橫在疆場的地上。疇前在法租界的彆墅地區裡,雪化時下人們總打掃得很潔淨,春日的花盆早也豔豔地端了上來,這還是頭一次,花聞聲到虎帳裡如許苦楚又蕭然的春季。
緊挨著他的花聽抿了剛毅的唇,烏黑的眸子清澈,透出模糊的光。
這封密函太重,她要不起。
而馮玉揚現在的按兵不動,很有些收到了風聲的態勢。
站在一旁添茶的花聽手抖了一抖,幾滴清茶灑在了稻垣誌平的手背:“果然是他?”
“曹營”兩字拖著咬了不經意的重音。她的一邊唇角悄悄勾起,額前的短髮劃過眉角,降落的嗓音糯糯地撓在人的心頭,竟然有一些耐人尋味的深意。
稻垣誌平的眼睛一彎,暴露了幾分賞識,揉了揉眉心,向椅背一靠,表麵清楚的臉上又冰封,招手喚了兵士將梁錦司帶來好生問話。
第三日入夜。
他一回擊,將密函遞給了近旁的梁錦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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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錦司本來軍校出身,好歹念過書的,太曉得她話裡的深意,隻是虎帳裡何曾見過如許迂迴委宛的刀光劍影,倒很有些百口莫辯的手足無措。他抬眼看向漫不經心的花聽,明顯盈盈的笑意還在臉上,明顯低語娓娓婉然,卻令人平白生出了森森的寒意,貝齒裡吐出的話像殺人不見血的尖刀普通,讓向來不懼疆場的梁副官背上涼出了一層薄汗。
當權者之間的嫌隙竟然大到瞭如許的境地。
稻垣誌平由河北進了天津,依托長城坐鎮塘江按兵不動,恪守京都。
稻垣誌平將手收回,微垂了頭,眉眼掩在帽簷裡,看不清神采。他第一次也是獨一一次摸索著將心底的信賴鄭而重之地交給花聽,她卻笑著不想要。
證詞全數指向了梁副官。
年青的兵士端端方正地行了軍禮,還未平複的呼吸和麪上的細塵帶了些風塵仆仆的繁忙。他敏捷又謹慎地取出了一封信函。
塘江營地內,稻垣誌平允雙手撐在沙盤上,沉吟著聽幾位軍官的回報,挺直的鼻梁深切的眉眼現在染了霜。本來到了月尾,馮玉揚的軍隊便該至天津境內,卻在點鳳山失了蹤跡,幾萬人的軍隊瞬息斷了聯絡,收回去的電報也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