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第1頁/共4頁]
聞言,藍衣公子終究停箸,麵上倒是全無難堪之色,反倒擺擺手,轉而言他:“李某辦事倒黴,有負陛下重托,現在丟了頭頂烏紗,身無一官半職,這‘大人’二字可真是折煞李某了,飛白兄可切莫再提。”
這書畫店的店東明顯與楚先生熟悉,待先生在桌前坐定,白叟家又親身送了碗茶水過來。
“都是些瑣事罷了……白叟家,這回要寫點甚麼?”楚羿避重就輕,客氣地扣問著麵前的老者。
“但願借飛白兄吉言。隻是陛下心機,豈是我等布衣百姓能夠私行測度的?罷了,不談這些,煞風景的很,飛白且隨我來看一件東西。”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將手上的黑檀描金扇搖得一個儘情蕭灑,自稱“李某”的藍衣公子談笑晏晏,可言下之意卻彷彿本日楚羿若不去李府吃這頓酒菜,他便要追到楚羿家中。
圖窮畫現,楚先生半晌無言。看看藍衣公子,再看看楚先生,見兩人儘是陷於沉默,蘇玨忍不住獵奇,便也跟著湊上前去。
李公子星眸中彷彿有水般柔情,望著楚羿澀然輕喚。
呀呀正學語,倏忽要結婚。
說喝酒便喝酒,楚先生惜字如金,悶頭將麵前的杯子斟滿,便儘管舉杯。
“蒙大人厚愛。”楚先生一躬到地。
藍衣公子從一旁的五彩雲龍紋畫缸裡挑出一卷畫軸,猶疑地瞥了楚羿一眼,方纔展開來,含笑道:“前次一彆,你我已是月餘未見……剋日閒來無事,便作了此畫,倒是不知筆力如何,倒要請飛白評鑒了……”
寫家書,寫訴狀,寫祭文。
熟不知這代書也是門學問,需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相距五步之遙,一聲恭恭敬敬的“李大人”,藍衣公子挑眉看著楚先生彎下的脊背,本來飛揚的神采驀地便落空了幾分色彩。
一旁另有很多看熱烈的,也是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還品頭論足,悄悄群情。
一手羊毫字不但要寫得端方標緻,還要曉得歸納總結,融會貫穿。既要聲情並茂,又要恰到好處。
“也罷。”沉默半晌,藍衣公子一聲輕歎,並未持續難堪楚先生。但見他獨自提筆,於畫前靜思半晌,隨即苦笑道:“李某倒是想起兩句應題。”
李貴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那公子手持摺扇,一身藏藍色長衫,上繡纏枝紋飾,謙謙而立,淡雅如風。但見他含笑望向楚羿,眼中熠熠神采,仿若星子入眸。
這話對付的直接,連蘇玨都不由為先生捏了把汗。
還能如何答覆?
儂家添後嗣,令媛新臨門。
因而廣源樓的鴨子、醋魚,膳記的醉蝦,獅子頭,接二連三,一股腦地都進了楚先生的碗。
“飛白才疏學淺,一時想不出。”
老者重新接過寫好的承擔皮,問先生代價,楚羿卻擺擺手算了。
“李大人畫工了得,惟妙惟肖。”楚羿出聲,不吝歌頌之詞。
口中的牛肉還未嚥下,盤中又多了一筷子白嫩嫩的魚肉,楚先生的眉心終究皺成了“川”字。
這一看,竟也是怔在原地,甚為寬裕。
佳公子明眸皓齒,傲視生情,對著楚先生笑得仿若三月桃李。
“某年某月某日,不孝男某某。謹以清酌時饈,至祭於顯考某某府君之靈前。吊之以文曰:嗚呼,痛維吾父,偶爾微恙,一病亡身。嗟餘不孝,禍延嚴君。號天泣血,淚灑沾土……胡天棄我,一彆吾分。魂遊冥府,百喊不聞。瞻望不及,音容莫親。哭斷肝腸,情何故伸。茲當祭奠,聊表孝心。化悲為儉,化痛為勤。擔當遺誌,立室立品。先父地府有靈,來嘗來品,嗚呼哀哉!尚饗!”